7.

百里东君不负众望地通过了初试。

萧若瑾坐在庭院中，柔和而烂漫的春光洒落在青葱的枝头，他侧耳听着萧若风欢喜的声音。萧若瑾端起棋盘旁的茶杯，呷了一口浓茶：“若风，你很看好百里东君。”

该是疑问的，但前尘的种种剔去了萧若瑾话语中的疑问，将这份看好压得严严实实。

萧若风以为这只是兄长的一句漫不经心的开场话，他未曾放在心上，反是用轻快的语气与兄长谈笑风生。

“兄长难道不看好东君吗？我听说兄长豪掷万两黄金押在了东君身上。”

萧若瑾抬了一下眼皮，对上萧若风含笑的眸子，他垂下眼帘，默默抿了一口茶水。

万两黄金，不过是为了翻倍罢了。

看好百里东君，呵！

“琅琊王。”一只小木匣子送至萧若风的面前，萧若风认出了上面的标志，是百晓堂，他买的消息到了。萧若风接过匣子，那人却还没有离去，萧若瑾抬眸瞥了那人一眼。

“百晓堂说这条消息要加钱。”

萧若风有些心虚地抬眸看了兄长一眼，对上萧若瑾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眼眸，他没由来的心里有些慌乱。近来他总觉着有些拿不准兄长的态度。

兄长有意在生疏他，萧若风能感受到。

萧若瑾将黑子一枚枚从棋盘上拾起，声音轻飘飘地传入萧若风的耳朵里。

“看来今日这盘棋是下不完了。”

萧若风向萧若瑾告了辞，马不停蹄地出了景玉王府直奔玄武楼而去。

他是学堂的小先生。

棋子从萧若瑾的指缝间一枚一枚跳入棋篓中，萧若瑾的眼神忽的一凛，一枚棋子脱手，直往树下而去，被两截手指夹在胸前约莫半尺的地方，几缕白色的发丝垂落在肩上。

萧若瑾没有偏过头，甚至没有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姬若风失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往萧若瑾处走来。他将右手摊开在萧若瑾面前，手掌心里赫然放着一枚棋子。萧若瑾取出棋子，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姬若风温热的掌心，苏苏的、麻麻的。

姬若风强忍下心中勃发的想要握紧那凉意的冲动和欲望，面上是淡淡的笑意，衬得白发有些娇艳。

“百晓堂的消息什么时候需要姬堂主亲自送了。”

萧若瑾平平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的起伏。姬若风心中却又隐秘的欢喜在雀跃，原来在他未曾知晓的角落里他也知晓他的名讳。哪怕心中有滔天巨浪在翻涌，姬若风面上也不显分毫。

“途径景玉王府，茶香四溢，故而厚颜向王爷讨一杯茶。”

萧若瑾抬了抬眼皮，算是应允了姬若风坐在他的对面——不久前萧若风坐着的位子。带着薄茧的手拎起小小的茶壶，汩汩的水声环绕，萧若瑾将一盏茶推至姬若风面前。他没有拆穿姬若风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此跛脚的理由也亏得他姬若风想得出来。

姬若风呷了一口茶水，入口清苦占领味蕾，回味却有甘甜余韵，似乎像极了萧若瑾这个人。姬若风不是没有注意到棋盘上尚未收入棋篓的白子，是萧若风的棋风无差了，姬若风垂了垂眼眸，深邃的双眸中一闪而过的艳羡。

同样是若风，既然萧若风可以与萧若瑾这般亲近，凭什么他不行？

萧若瑾狐疑地瞥了姬若风一眼，是他的错觉吗？方才姬若风身上似乎有转瞬即逝的怨气。

自己没有惹到他吧？如今这个时间段自己与百里东君也没有什么交集，也不至于是因着百里东君缘故怨恨自己吧？

是他多疑了吗？萧若瑾敛了敛眼眸里的惑意，轻抿了一口浓茶，茶香和着清苦的甘甜，令他贪恋。

萧若瑾和姬若风对坐，相顾无言，唯有袅袅的茶香将二人连接在一处。

热气氤氲，茶香袅袅。

眼前人即心上人。

姬若风双眸含笑，这样的画面他期盼许久，亦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