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日的银竹山中寒气肆虐，满山的桃花早已凋零，树枝被绵绵白雪覆盖。冷风如刃，狂啸不止。

四周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似乎已经结束，柳怀川睁开眼时，只见着四周皆是服色各异的尸首。

人妖之间的争斗已持续了百余年，至今仍未分出胜负，只是死了许多人。他心下黯然，正欲起身查看是否还有活人，却被身旁一人拉住，随即一阵钝痛蔓延周身。

“别动。”那人这么说着，声音很低。继而低头为他处理伤口，是一名容貌俊美的白衣少年。

一柄长刀贯穿了他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伤口被牵扯所导致的剧痛，他转向少年，急切地想询问战况，却发不出声音，意识也再次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眼时伤口已被处理妥当，那白衣少年仍坐在他身旁，柳怀川四下望去，屋中只点着一盏灯，在雪夜中显得更为昏暗。

“小心些。”少年扶他起身“我叫常澈。你是修士么？”

柳怀川笑道：“是，我叫柳怀川，多谢你。如今外边怎么样了？”

他嗓音嘶哑，面色惨白，深邃的眉眼间带着浓重的疲态，笑容却如同冬日暖阳般和煦明朗。

常澈半晌才答道：“很不好，如今四处都不太平。你的身子似乎本就不好，此番伤势又重，先好好歇息，我明日再出去替你打听。”

“的确不太平，从来都是如此。”柳怀川苦笑着，接过他倒来的热茶，又道了声谢“你是妖族之人吧？”

见他点破身份，常澈也并未惊讶，只道：“你看出来了？只是我是大夫，没伤过你们的人。”

柳怀川轻轻一点头，显是信了，继而又道：“我也许久不当修士了。”

“这个，是你的吧？”常澈取出一块刻着奇特符文的玉玦“你身上带着的，只是有些坏了。”

柳怀川将玉玦收好，正欲开口，又是一阵痛感传来，他强忍着，额间渗出了些许冷汗。

“别说话了。夜已深，快些睡吧。”

常澈吹熄灯火，走出了屋子。柳怀川重新取出玉玦，昏暗的环境下看不出玉玦的模样，只能隐隐摸出一道浅浅的裂痕。

转眼间便已过去七日，常澈果真替他打听了战况。

“银竹山已经没人了。这一回是围剿从前的苍梧门门主徐暮白吧？本是顺利的，只是……尸首不见了。”

柳怀川闻言一惊，此次他从前所在的景和门联合其余五大门派围剿已被通缉二十五年的妖族苍梧门门主徐暮白，不想不仅伤亡惨重，尸首竟还不知所踪。

“你四处乱走，不怕么？”柳怀川不免疑惑。

“生死有命。”常澈只是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转而取过了柳怀川放于桌上的一柄剑“这些年，经常开战吧？”

“自我有记忆起便是了。”

“你从前就受过伤？你的状况，本不该参与此次的围剿的，为什么还要去？”

“四年前的事了，那一回更严重，不过刀剑无眼，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了。”柳怀川看着窗外的飞扬的雪花“世道太乱，我能多做些什么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