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就是一个疯子吗

"说什么呢?"祈桉看她嘴巴在动,却没有声音。

笙辞抹了抹眼角:“没什么。”

“哦，对了,明天周末,我去你家把我上次落在那的玉佩拿回来。”

“要不我下周一拿来给你?省得你多跑一趟。”

“不用，我自己去拿。”

“嗯，好。”

周六下午。

叮咚——门铃响了。

“来了。”笙辞看着门外穿着长裙的祈桉,婉尔一笑:“你今天真好看。”

“谢谢。”

"进来坐坐。"

祈楼再一次踏了进来:"我的玉佩呢?"

笙辞从身后拿出装着玉佩的盒子,低下了头:“对不起。”

今天早上,她拿水杯时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玉佩,盖子没盖好,玉佩摔在地上,碎了。

祈桉一打开盒子,就看见里面碎成两半的玉佩.她的脸一下子黑了,狠狠地甩了笙辞一巴掌。

笙辞捂着脸:“抱歉。”

"道歉有什么用?!玩我呢?!我就是傻才会信你,但这次,过分了!……"她黑着脸,两条眉拧着,辫子也凌乱地耷着，气愤地骂着,喋喋不休。

笙辞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终于爆发:“不就一个破玉佩吗?我赔你不就行了?而且这是我家,你自己不拿好还怪我不给你看好?太想当然了吧?我没这个义务，你个疯子。”

"有些事是钱不能解决的,你一个富贵人家怎么知道呢?是，是我不配在这儿撒泼,那我走。"祈桉夺门而去，亳不留恋地走了。

笙辞看着天边未落的夕阳,端着茶杯缓缓走入花丛中,静静地看着祈桉走出院门。忽然意识到不对,哪里不对?她离开的方向不对!她没有回家——目前寄宿在苏雨兰家,那她去哪呢?

笙辞的怒气立马被压了下去,代替其的是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

她立刻起身追出门去,门外却早已没了祈桉的身影。栀子花的香气仍然索绕在鼻间，却无法平息她焦急的情绪。

她先去了学校,但学校的大门紧锁着。而且墙上都是防的勾子,想翻进去不太可能。

或许析按换了一条路回家?她立刻打电话给苏雨兰。

“喂?笙辞?”

"祈桉回家了吗?"

“啊?祈桉?她不是去找你了吗?没回呀。”

“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失踪?她怎么会乱跑?”

“……我气的。”笙辞的语气陡然低了下去。

“她脾气那么好,你怎么能把她气成这样?你不会把她父母留给她的玉佩摔了吧?”苏雨兰一猜一个准,毕竟可以让祈桉生气的事屈指可数。

"那就得快点了,我去报警,你协助寻找。"

“好。”

嘟，电话被挂断。

笙辞看着那绚丽的晚霞:“桉桉,对不起, 你到底在哪儿?”

等等，笙辞想到了！有一个地方，祈桉绝对忘不了。

没错，就是那个仓库！就是那个坐落于森林中，让她父母葬身于此的仓库!那个还剩一半的废墟。

笙辞赶到时,大火已经席卷了仓库。周围围了许多看戏的人,他们是过路的行人,却被吸引至此驻足观看、拍摄。

艳丽的火光将中间之人映射成了黑色剪影,她正翩翩起舞,像蝴蝶,似飞蛾,犹如仙女下凡。此时舞罢,她坐在地上休息,火势从四周起,跟那天一样猛烈,身处其中的影子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高贵而优雅。

她正在等待烈火的吞噬,等来的却是一个清冷的吻。在她整理裙摆时,两瓣清凉的东西覆上了她的唇。她把笙辞一下子推开,双手撑在两边,压在笙辞身上。

笙辞皱眉:"你喝酒了。"

“怎么?不可以?”

笙辞很惊讶:"你怎么还会喝酒?"

"当然了,毕竟——我可不是什么乖小孩。"半长的发丝已然松散,从她耳旁滑落。她笑得很灿烂,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溢出:“而且——”她俯下身,凑到笙辞眼前:“我不就是一个疯子吗?”"疯子"两个字被她读得很重、很重。

笙辞的心紧缩了一下：“对不起。”但她看见火势快要蔓延到这儿了：“我们先出去。”

笙辞紧紧地拉着她，生怕她跑了。

但,祈桉还是挣脱了。

她依然笑着,却张开双臂,向着一旁的火堆倒下。

笙辞反应很快,在她完全倒下前将她拉了起来。但火焰还是触碰到了她的裙摆，正在攀沿而上。

幸好,外面的人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拍戏,化身搬运工，纷纷泼水灭火,裙边的火花被泼熄,祈按安全地没被烧伤。

群众的力量强大,但火势显然更为猛裂,还是消防员来收的摊。

"麻烦了,谢谢你。"笙辞依然彬彬有礼,手上却一点儿没松懈,死死地抓住折桉。

消防员看着脸色阴沉的祈桉,摆摆手:“没事。要看好你妹妹,注意她的情绪。”

“我们不是姐妹。”祈桉冷冷地解释。

"哦,对不起,是朋友是吧?"这消防员也是大大咧咧。

"还不走?"祈桉这一句不知是向谁说的.消防员见她这样,就收了东西回局。

笙辞面露关切:"去哪儿?"

“回家。”

"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去。"

"必须去。"笙辞拉着她上了车:“师傅,去医院。”

祈桉没她力气大,只能无奈地坐下。

电话铃声响起,笙辞一接起,苏雨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找到了吗?"

"嗯。"

"现在在哪?"

"去医院的路上。"

"伤了?"

"可能。"

"你看好她,刚刚警局来电话了,我要出任务。"

“好,会的。”

嘟——通话结束。

车子内恢复了沉寂,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

医院。

祈桉和笙辞在病房外拉扯着。

“我不去!”

“乖,去检查一下。”

“不要!我讨厌医院。”曾经,医院完全可以得上是她的第二个家,她忘不了那些痛苦的回忆。

“没事的,有我在。”

最终,笙辞生拉硬拽把她拉了进去。

在检查前，祈桉和她谈条件:“你也要检查。”

笙辞欣然接受:“好。”

"她没什么大问题,没有太大烧伤,但是身上的旧伤口很多,需要好好修养.接下来到你了。"医生拿着单子不紧不慢地说道。

笙辞紧张的心终于放下,缓缓走进去接受检查。

"你的问题也不大,但是腿上有小面积烧伤,要注意一下,不要做别烈运动。"

“嗯。”她听完就走。看见外面坐着玩手机的祈桉,情不自禁地一笑:"走啦。"

"哦。"祈桉站起来,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插就跟上了笙辞。

她们一路寂静地走回了笙辞家,祈桉在花丛旁叫住她:“笙辞。”

“嗯？”

"过来。"笙辞顺从地走到她面前。

她比笙辞矮一点,踮起脚,把笙辞拉过来,覆上了她薄且凉的唇瓣。

笙辞安静地闭上服,任她亲。

起初祈桉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她又想到了什么,加重了力度，吻的很凶，很有攻击性。又觉得不解气一般，她狠狠地咬住笙辞的下唇，直到尝到了血味才做罢。

“别想占我便宜。”祈桉幼稚地说。说完,转过身去,朝她挥了挥手:“走了。”

“要不我送你？”

“滚，我不需要，再跟来我杀了你。”

“好。”她没跟上去,只是目送她离去,在她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回屋。

苏雨兰家。

啪嗒一声，黑暗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亮。祈桉不适地眯眯眼,环顾了一下空旷的屋子。

"又只剩我了啊。"祈桉平静的哭腔在室内回荡。

苏雨兰经常会出警,让她自己在家。她讨厌孤独,却习惯孤独。

洗了澡,从口袋里拿出玉佩的那一刻,她已泪流满面。回起了那些事:

在她向着火堆倒下时,她脑海中的卡扣咔嗒一声打开了，曾经那些为了接受，被自动篡张的、遗忘的记忆一瞬间涌入,提醒她曾发生前过的残酷。

父母承受不住烈火传出的短促的痛叫尖锐地传入七岁的祈桉的耳中。

她被一个同岁的小女孩拉着跑。

那个小女孩眉清目秀却冷冷清清,凄凉又不舍地跟她告别，将她推向能保护好她的光明。

曾经错误的回忆被修正,换作谁都难以接受。她蜷缩在床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加上喝了酒,脑袋昏昏沉沉。

她想，她也许真的如笙辞和其他人所说,是一个疯子,她也许真的很没用,她也许真的什么都不配...…她今天应该真的很过分，应该真的很惹人烦.。

但,她安慰自己，反正我只是一个疯子,没人会在意。

她忘了,没人在意的话,她身边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人帮她变好?

嘟的一声,唤回了她的神。

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笙辞,想了想自己的状态,她还是挂了。

另一边的笙辞见她挂了,皱起眉头又打了一遍。

还是被挂了,祈桉还发了条消息:“在睡觉。”

笙辞不放心,又打了几遍才被接起。祈桉这边的镜头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开灯。"

“大小姐,你烦不烦?”但祈桉还是把灯开了，却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把脸露出来。

笙辞见她躺在床上,放心了一点。但听着祈桉的哭腔,又感到心痛：“又哭了?”笙辞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你是对的,只是我太敏感了。"

“没有,是我……”

祈桉打断她:"有必要争这个吗?而且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因为你哭的了?"

“确实,但我想看着你睡觉,不然不安心,可以吗?”

"随便你。"祈桉终于把头露了出来,但见到笙辞看见她红肿眼眶时的表情,又有点后悔。但她想,笙辞又不是没见过她哭,这有什么关系呢?便大大方方地露头睡着。

笙辞看着她的睡颜,无声地笑着。听到她的呼吸声加重后，她才轻声道：“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晚风又起,掀起少女绵延的睡意,吹起她的发丝,拨动了她内心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