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数着一圈圈年轮
熊猫吊坠。
你看着相机里刚刚录下来的一段视频，视线定格在他书包上一摇一摇的吊坠。
那是你当初送的熊猫吊坠吗。
算了，干嘛自作多情。
世界上有那么多地方卖熊猫吊坠，何况人家汪顺又不缺人送，自己在这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也不是没再网上刷到过关于他的帖子，虽然你每次看到那些批评他甚至是侮辱他的言论，都恨不得把手指打出火星子然后狠狠地怼回去。
你最好的一次战绩是和黑粉鏖战八小时，从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七点。
可见你的反攻能力有多强，对面屡次破防，可能受大环境影响，当时对一位女性恶意最大的言论好像还停留在“你嫁不出去”或者是“祝你嫁给他”这上面。因此，你记得最后你们的争执停留在对方跟你说“你这么袒护他，那祝你嫁给这样的人。”上面。
呵呵。
这人是脑子有问题吗。
你才不会告诉别人，最终你的回复是，借你吉言求之不得。
虽然你当时根本没想过这些。
十几岁的你，就是觉得，不能让别人那么说他。
难能可贵的勇气，一往无前的冲劲。
尽管他不认识你，尽管你没见过他。
那又怎么样。
你相信他，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反正别人不许污蔑汪顺。
谣言止于智者，随便的污蔑诽谤，毁掉一个人都是上下嘴唇一碰，这也太恐怖了。
新闻工作者不应该是这样的，想民所想，说民所说，这应该才是新闻的意义所在。
无良媒体，你在心里诅咒死它们。
当然，你也刷到过他恋爱一类的瓜。
排除那些胡言乱语的，看到他幸福美满，当然是祝福人家的。
不过最难说的，好像全是人的心性。你是祝福不假，可你心里涌起的酸涩也不是骗人的。搞得像是追星似的，看到喜欢的偶像谈恋爱了，跟自己失恋一样。是这样吗？应该是吧。不然呢？
你就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
你有几天没见到汪顺了，最近你留在房间里整理材料，没去参与关于他们的训练采访。为数不多的信息来源也就是同事把视频带回来，你边剪辑边写稿的时候，能和他隔空对视几眼，默默为他加油。
预赛快到了，你还是希望能去现场看看的。
整理结束后一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你摸摸早就已经咕咕叫的肚子，起身往食堂走。不得不说，走过这么多地方，还是中国的美食最好吃，东京的，你都不想说，对你这种肠胃不好的人来说，没有一天拉三次肚子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时间又太晚了，你独自一个人跑出去也不安全，做了无数次心里建设，你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怎么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啊？”
是汪顺。
你刚刚坐下准备吃汉堡，他就过来了。
你想，没有任何一个女生愿意给自己的偶像看到不雅的吃相吧。苍天，东京找个地方跟你有仇吧。可恶的小霓虹国，你简直要恨死这个地方了。
“是不是觉得饭不好吃呀？”
是你的内心戏太多了吗，你怎么觉得汪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居然就这么径直走过来了。按照常理，你们不应该说几句话然后就匆匆告别吗。
天呐，你一定要被教育了。
他长得就像那种长辈，看起来和善，但还是会笑嘻嘻告诉你不许挑食的那种家长。
“我也觉得，真难吃。”
你听到了什么。
汪顺说他也觉得难吃。
“是吧！！真的不好吃！我从来不挑食的，让我觉得难吃，说明它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嘴巴比你的脑子快，先一步做出回应。
“才训练完吗？听说你们早上六点多就到场馆了，一直到现在，好辛苦啊。”
你发誓，你绝对不是为了找借口寒暄，而是因为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
“这个不谈辛苦的，大家的日常作息。再说了，你也是工作到现在嘛，不然——”
汪顺说到这，突然停顿，他目光在你身上聚焦半分钟才继续说“不然，遇到你也不容易啊。”
怎么回事，你居然在这话里，听出那么一丝“他想见你”的意思。
错觉，一定是你的错觉。
一定是你最近没休息好的幻觉。
“最近工作安排，我得留下来整理大家的文稿，就没去现场了。”你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笑，“但你比赛的时候，我会过去的。”
到底谁问你了。
你在心里要骂死自己，人家什么都没说，你在这叽里咕噜一阵输出。
新的一天，你感觉自己更自作多情了。
“好，我等你采访。”
你不可思议地看他，可汪顺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人家坦荡，显得你心里有鬼似的。
谁跟他说要采访他了。
那么多运动员呢。
大家果然在这种时候，都是这么奇怪。明明想要，明明需要，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才没有。明明心里就是那样想，可是一定要在脑海中把它否定掉，再送自己一句，就不是那样。
真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你再不吃，汉堡都要凉了。”
汪顺一说话，你觉得更局促了。
于是你超级不自在地戳戳包装袋，跟他说还没凉。
“出去吃吧，有家寿司店味道还不错。”
你正要拒绝他，这时候又听到他说，正好他也饿了。
好吧，这时候你是真的不好意思拒绝了。
总不能说，哦，那你去吃吧。
这也情商太低了，说出这话，估计会被人家蛐蛐好几天吧。
“这么晚会不会影响你，你们训练本来就累，马上又要正式比赛了，你休息不好的话我真的会很内疚的！！”
他长得也太高了，脖子以下全是腿在这一刻具象化。
但是你们一路同行，你还能一直跟得上他的步伐，甚至有时候他还要慢你几步。
细腻，又善良，还能在这种不经意的细枝末节上照顾女生。
他真是个好人。
网上那些话果然是真的，汪顺是队里所有人认证的好哥哥。
“不会的，放心吧。吃饱才有力气呢，是不是？而且，散散步，也能缓解缓解压力。”
这是你第一次亲耳听到汪顺在你面前说压力两个字。
以往总是在他的采访中看到，在网上那些帖子里看到，虽然大多数都不是直言压力二字，但在字里行间，其实你还是能感受到这位被称为天才的运动员，压力有多大。
十七岁横空出世。
可这十年，他好像把自己困在了十七岁。
每每想到这里，你心揪得疼，你连高三接连不断的月考都会觉得压力很大，几近崩溃，更何况是站在全世界下的他们呢。
更何况，他平白无故遭受了那么多的谩骂呢。
简直要气死你了。
你讨厌网络上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们。
“循此苦旅，以达天际。”
汪顺没说话，他仿佛被电流贯穿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震颤着，风声呼啸，心神荡漾，只能听到她在耳边低语，就像脑海被一层油纸覆盖，她的言辞如同雨点般轻轻敲打，却无法穿透那油纸的屏障，现在他好似只有一颗心脏孤独而强烈地跳动着，仿佛是唯一的生命信号。
“这是，我那年讲过的话。”
他有些不确定，不确定你是不是因为他。
“是，我一直记得。你一定不知道，我在每一个崩溃的夜里，都是靠着这句话走出来的，它带给我的力量，穿破了一切黑暗，然后把我带到了光明未来里，其实我现在站在这里，而没有倒在那些挫败的时刻，百分之八十，都是要感谢这话，感谢你呢。”
话到此处，你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看过很多场你的比赛，每一场，都为你欢呼，为你加油，看到你夺冠时的雀跃，也看到过你的失落。说来可能会很幼稚，但其实看到金牌不是你的时候，看到那些欧美选手没那么尊重我们的时候，我都气自己不是巴赫，要不我把他们统统都禁赛，真讨厌。我自己没什么运动天赋，所以我更佩服你们这些在赛场上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们，我可能连连续看一小时手机都做不到，但是你们年年月月日日，都要经历重复的训练，你的坚守，你的毅力，已经超过很多很多人。也许，天才的光环是一把双刃剑，但是我想，你走过的每一天，都是无与伦比的，你的明天永远要比今天更进步，有时候如果光环太沉重，那，咱们就专心做自己。这把利剑，它一定会出鞘，然后到达美好的天际的。我们，永远是和你在同一战线的。”
这时你看向他的眼睛，郑重无比。
“我不希望你再经历苦旅，我只祝你，前途光明。”
一股脑儿全说了。
你呀你。
“对不起，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怎么会。”
东京的晚风还是挺大的，总能带起几根你不安分的发丝乱飘。
汪顺伸手，为你把在脸上飞舞的头发别回耳后。
不是风很大吗。
你怎么听到了世界静止的声音。
不是静止了吗。
那怎么就剩下，你的心跳。
与他，同频共振。
“第一次有人，跟我讲这样的话。很感动，受益匪浅，没想到我采访时的一句话，能带给你力量，现在我知道了这些，我也会觉得足够慰藉。今天，我听到你说这些，该轮到我觉得，你带给我很多力量了。一来一回，扯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咱们太霸道了吧，要把人家都禁赛啊？”
这人，话题怎么转变这么突兀。
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天呐。
跟个毒唯似的，全天下就我们哥哥最好。
虽然，你就是这么想的。
但也不能告诉人家正主啊。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可以吗？”
“你在16年，去过里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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