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死鬼

人类社会中总是存在着一些与众不同的生物。例如：吸血鬼、幽灵、僵尸、丧尸。最早那只是各个文明的传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也逐渐习惯了与他们共处。这些生物被统称为“异端”，人类创立了“异端管理局”统一管理。

安德烈是吸血鬼。但和传说中不同的是，吸血鬼不单以人血为食，对于他们来说，人血只是更加美味的存在。绝大部分吸血鬼也不会为了一点口腹之欲去伤害人类而被政府通缉。只要有钱，就可以在很多地方买到各种新鲜的血液。

当然，前提是有钱。

趴在电脑前，安德烈不禁在想，究竟谁才是吸血鬼啊。我只是名义上的吸血鬼，而你，我的老板，你才是真的吸血鬼。

对于他来说，每活过一天，都很厉害了。不对，他好像死不了。他自以为已被工作磨灭了棱角，无论看见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但，当他看见有个人倒在他家面前时，他还是破防了。因为他认识那人——异端管理局局长，白枝楠。差不多的年纪，有人意气风发，有人如丧考妣，凭什么？

虽然心中不服，但他还是不能见死不救。正当他准备把人拖进房间时，对门开了。薇拉，他的邻居，见习女巫探出脑袋。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她双眼放光。“安德烈，你知道的，我刚刚过了我的毕业考试，可以在外使用魔法了。”

安德烈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毕竟，薇拉看起来就不靠谱。但他的确需要别人的帮助，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们两个一同将白枝楠拖进安德烈的家里，薇拉兴冲冲地去她家找魔药了。安德烈盯着沙发上的累赘，心中思考对方要是醒不来该怎么办。

正当他打算去异端管理局讹一笔时，对方醒了。安德烈才发现，作为人类，白枝楠的脸过于白了，和他这个吸血鬼没什么区别。

“谢谢你。”白枝楠说。或许是因为刚醒，他的声音很轻。

“没事，顺手罢了。”

气氛有些尴尬。幸好，薇拉来了，怀里抱着一堆各种各样的小瓶子。“啊，醒了。”薇拉听起来有些失望。

“你是？”“我是个女巫。”

“你有资格证吗？”

“啊？”薇拉愣住了，“我、我刚过毕业考试，还没考资格证。”

“记得去考。”白枝楠并未为难她，“女巫没资格证的话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你可以先可以去考魔药证书，那个更简单。”

“这样啊，谢谢你了。”“没事，是我要谢谢你才对。”白枝楠翻身准备离开，结果“啪”的一声跪在安德烈面前。

安德烈连忙扶他起来。薇拉咬着嘴唇尽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谢谢。我只是……一下子有些脱力。”白枝楠搭上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安德烈•琼斯。”

“我知道了。”白枝楠拉开门，“如果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可以去异端管理局找我。”

安德烈本来并不在乎这次偶遇，但当他第二天带着新的怨气去上班时，他看见自己的同事都站在公司门口。“发生了什么？”他逮住一个同事问。

对方兴奋地拉住他，眼中闪着生的希望。“我们老板被查了！据说之前欠我们的奖金都会补上。”

那实在是太好了。反正大家都觉得这公司离倒闭不远了，能多拿点钱都是好的。一方有难，八方添乱。大家都围在外面，谁也不想去上班了。

在门口，安德烈看见了白枝楠。“你们公司员工中超过一半都是异端，本来就是在我的管辖范围内。”白枝楠说，“你们应该今天也不用上班了，要我送你回家吗？”

安德烈看热闹的心情没有其他人那么热切，便答应他了。他们两个一同走到停车场，看见那辆浅粉色的保时捷911时，安德烈傻眼了。

“这、这车是你的啊。”他三步并两步小跑过去，“我之前看到的时候一直以为是哪个富婆小姐姐的。”

白枝楠站在一旁看着他打量着那个大灯。“嗯，刚拿驾照是买的，脑子一热，就换了个粉色。现在有点后悔，又不想换了。”他拉开车门，“不过看久了就还挺顺眼的，你很喜欢吗？”

“当然了，这可是保时捷。”安德烈坐进副驾驶，“我小时候就一直很想要一辆保时捷。”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关于他的保时捷梦想，刚安静没多久，又被挡风玻璃下的粉色小猪吸引了视线。

“好可爱。”他将小猪抱在怀里。

“某宝八十八。”白枝楠在等红灯的间隙瞥了他一眼，“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保时捷周边。”

“可是我连车都没有。”

“我这辆车可以送你。”白枝楠半开玩笑般地说，“正好我想让我爸给我换辆车了，我到时候就跟他说这车报废了。”

安德烈眨巴眨巴眼睛，透露出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澈。“你认真的？”他抱紧了怀里的小猪，“我有这个就够了。”

“开玩笑的。但是小猪你拿去吧。”

安德烈想了想，掏出手机。“我加下你联系方式吧，到时候钱我转你。”

“用不着。”白枝楠莞尔，“我都有保时捷了，还会在乎八十八块钱吗？”等到了目的地，他拿出手机加了对方微信，还交换了电话号码。“对了。”他摇下车窗，“你们公司资金链有问题，过段时间要来我们这上班吗？新成立的特殊调查部门正在招异端，我们缺个吸血鬼。”

“那就等他倒闭吧。”安德烈回头，“我一定要拿到他的赔偿，现在辞职就拿不到了。”

过了一段时间，公司果然倒闭了。不过都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也不至于太手忙脚乱。安德烈收拾好自己工位上的所以东西，同事们在讨论是否要搬走电脑卖掉。

安德烈当然没有那么落井下石，他只是偷偷卖掉了所有的废纸。对了，还有几台坏了的打印机，总共也有千把块钱，算是一笔巨款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自己的失业救助金。

卑微小安：我老板破产了！

白：怎么这么高兴？

卑微小安：他不好过我就高兴，反正我本来就拿不到钱。

白：嗯，那你来吧。

卑微小安：要面试什么的吗？qwq

白：不用，我们这根本没人来，那边几个人现在一个个和饿狼一样，逮着人就薅。我去和他们说一句就是了，不过有个考试，大概就是关于异端的一些知识，毕竟这里是异端管理局。

卑微小安：为什么没人来啊？

白：其他人觉得晦气，特殊调查部门的工作是处理那些失控异端，不太安全，你做好心理准备。警方那边认定与失控异端有关的案子都会转接到我们这来。估计以后的工作重点都会在这边，我也会常来。

卑微小安：听起来很重要的样子，那为什么现在才成立呢？

白：其实之前异端失控事件并不多，而且几乎都是小问题，遇到时我们这随便派几个人就可以解决。但这段时间突然不对劲，越来越棘手了，所以才成立了这个部门。以往异端管理局几乎不招异端的，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人类有时还是太渺小了。可惜，异端几乎都不愿意来我们这，如果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卑微小安：可以帮到你，是我的荣幸。而且，是你帮了我才对，要不是你，我现在都要去街上乞讨了。

白：过奖。

第二天，安德烈一踏入异端管理局，就感受到了过于热烈的欢迎。一个女孩迎面跑来，在他反应过来前就一把抱住了他。“太好了！”女孩拼命地摇晃他，“终于有洋人了！”

“我不是人……”安德烈努力从中逃脱，为自己解释。

“噢，洋鬼子。”女孩放开他，“少年，我看你天赋异禀，你也不用考试了，我们这就缺你这种人材。不对，鬼材。直接入职吧。”

安德烈懵了，这里这么缺人吗？

这时，白枝楠走来。“陈明月，是个道士。”白枝楠说，“安德烈，吸血鬼。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啊？”安德烈指着自己，“就入职了吗？”

“临时有个案子，缺人。”白枝楠说着就往外走，“就当你的入职考试了，反正我们这也不是什么正经政府部门罢了。”

“局长！”陈明月跟在他身后，“我想坐你的保时捷！”

“把机会留给新人吧。”

等坐上那辆车，安德烈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要做的事。他将怀里的礼物盒放到挡风玻璃下。“上次拿了你的小猪，我搜了一下，保时捷还有个小熊，送你了。”

白枝楠看了一眼，长方体的礼物盒用浅蓝色的纸包好，还扎了蓝色的缎带，看起来是下了心思的。

“说起来，是什么案子你还没说呢。先说好，我没有办案经验，不要对一个社畜抱有太多期望。”

“没关系，你将所有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了。”白枝楠叹了口气，“这个案子挺……一言难尽的。死者是个女学生，死得……很惨，看上去是与……献祭相关的。”

安德烈第一下子以为是他有些夸张了，可当到达现场时，他才发现，是白枝楠太保守了。

操场上的尸体尚未搬走，女孩身上的血迹使得众人避而远之。若是胆子大点靠近去看，就会发现，血迹大多来自于胸腔。“她怎么……死的？”安德烈小声问。

“心脏被挖出来了。”一旁的法医悄悄回答他，“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具体的还要等解剖。”

“你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吗？”白枝楠说，“确定和异端有关吗？”

“这个吧。”陈明月戴着橡胶手套从尸体手中取出一张符纸，“不会是养煞吧。”

“我们当时发现这个的时候不敢动，生怕会出问题。”警方这边的队长看起来没比白枝楠大几岁，做事相当谨慎，“毕竟我们对这方面没有了解。”

“没事，这本身就是我们的职责。”白枝楠不动声色地离尸体远了一点，“明月，有什么发现吗？”

“呃……要不安德烈你来看看？”陈明月站起身，“这不是我的专业。”

安德烈强忍着不适上前，陈明月指着尸体脖子上的一处疑似吸血鬼咬痕的痕迹。“这个。”

安德烈仔细看了一会，才说：“我觉得不像，吸血鬼的牙没有这么粗，我可以咬一口给你看下。或许是凶手为了迷惑我们。”

“没必要吧。”陈明月展开那张符纸，“这张符纸我认得，是改命的。他的目的还是挺明显的，替死。”

“那这样的话，只要能找到和死者生辰八字相同的人就可以了。”白枝楠对队长说，“这里是学校，应该还算是简单的。”

“行，我尽快。”队长转头吩咐，“你们几个把尸体抬走，尽量缝的好看点。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几个警员将尸体盖上白布，抬上警车。“愿上帝保佑她的灵魂。”安德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吸血鬼也信上帝吗？”白枝楠问。

“上帝只会惩罚恶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可以站在阳光之下。

“无论是什么神，都会保佑好人，惩罚恶人的。”白枝楠转头，发现他哭了，“没事的，一切都会结束的。”他拭去安德烈的眼泪。安德烈这时才注意到白枝楠的手凉得吓人。“我还好。”他擦干眼泪，“我们去帮他们调查吧，尽快破案，给死者和她的家属一个交代。”

死者名叫路嘉伦，明德中学高三5班的学生。据她的老师和同学所说，路嘉伦向来品学兼优，即使作为班上的纪律委员，也没和其他人结仇。她和班上女生的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她的同桌，程一瑶。巧合的是，她们还是同一天生日。

“她的嫌疑挺大的。”白枝楠指尖敲了敲桌子上的档案，“不过应该是她的亲人，一个女孩子估计不太可能胆子这么大。”

“杀人有什么好处吗？”安德烈问。

“换命。”陈明月说，“很有可能她命中早夭，杀死一个生辰八字相同的人，骗过鬼差，自己就不用死了。”

“真的有用吗？”

“我不清楚，我就一算命的，从不做违法的事。”陈明月叹了口气，“可能对于将死之人来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等下何队会把那女孩叫来。明月，你去和她聊，不要刺激她，我们用耳机联系。”白枝楠将资料推到她面前，“拿出你之前上街招摇撞骗的气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