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二）

糸师凛和冴的相处模式不稳定，上一秒吵架下一秒就可以和好。

在凛家里留宿的两天内，糸师冴真真切切感受到弟弟的情绪问题很严重，一会儿乖巧，一会儿突然变得冷漠，比如现在，他们冷战了。

可能是因为十多岁那场在夜雪中的冲突吧。

糸师冴想来也觉得愧疚，当时自己也不算成熟，只能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刺激温吞的弟弟。自那以后凛性情大变，只有偶尔会变得温柔。现在两人的年龄都增长了不少，可凛还是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糸师冴在深夜辗转反侧想透气，打开房门时，他看到了凛正坐在白天他睡午觉的沙发上背对着他。

糸师冴立刻就懂了。

这对于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更不必说正值巅峰时期的运动员。冴识趣地想合上房门假装继续睡——但在下一秒他看到沙发上那件曾经属于自己的球衣。

不会看错的。

就算客厅灯光昏暗糸师冴也能分辨出那件白色的球衣，那件球衣他怎么会不认得，承载了他整个青春的回忆，更何况那件球衣上还有自己大大的签名。

糸师冴全身冰冷，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糸师凛扯下搭在沙发上的毛毯裹在自己身上大口大口呼吸，那是冴午睡时盖过的毛毯。

糸师凛哥哥……

语气无比缱绻，糸师凛丝毫没有察觉到次卧的门缝隙。

最后糸师凛站起身去厕所冲洗茶几上的球衣。

糸师冴‘这是乱沦。’

糸师冴‘这是乱沦。’

糸师冴心跳加速，合上房门只感觉恶心。

自己的弟弟一直以来对他的感情居然是这种荒谬的感情，简单用这个答案去反推，一切的不合理都解释通了。

糸师冴站在门前，绝望地用头抵在门板上。

糸师冴‘啊……这样的人生是对我的惩罚吗…’

糸师冴只觉得想吐，生理性的反胃让他站在原地干呕。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抗拒却又欲罢不能，如果是凛的话…不行，一想到父母崩溃的神情，他最珍惜的亲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

可是、可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认知感到恐惧——因为他猝不及防地胀痛了起来。

乱沦是不会被上天原谅的，他是哥哥，理应正确引领弟弟，这段违背道德的感情他有义务制止，他是哥哥，不能让弟弟因为自己犯错。

糸师冴经过一夜的思考得到毫无争议的答案，于是次日他在凛去球队训练时，打开了凛的房门。

那些隐秘的、阴暗的崇拜全都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冴的眼前。凛虽然把房间收拾得不露破绽，但以冴对凛的了解，很快就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中寻找出那些可以说是令人发指的狂热。

从报纸杂志剪下拼贴好的新闻报道，一些比赛影像照片，很多自己比赛的票根...一时半会难以消化的信息量让冴只觉得头痛，凛生日那天的兄弟温馨时刻荡然无存——

当然也同时发现抽屉里瓶瓶罐罐应对心理疾病的药物。

糸师冴‘我知道你是痛苦的，但没想到你这么痛苦。是雏鸟情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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冴决定要提前走了。

他看着匆忙从球队赶来机场的凛若有所思，糸师凛别扭地问道。

糸师凛哥，怎么不多呆几天……

糸师冴再见。

这一句再见，就是为他们兄弟间任何超过亲情以外的可能性判了死刑。

糸师冴球队那边有事，我的腿需要再复查了。

糸师凛哦……等腿好了我一定要正大光明把你踩在脚下，糸师冴。

糸师凛咬牙切齿地盯着冴的脸，对冴突如其来的离开有点应激般补充道。

糸师凛你休想甩掉我。

现在听这些话，联系上那段阴影之下的感情，居然好懂了很多。冴垂眼像是无奈地笑了笑，显得有点疲惫，拍了拍凛的肩膀。

糸师冴‘看来这里也不能是我的避风港了。’

糸师冴只觉得苦涩，这段亲生弟弟对他呼之欲出的感情他有义务制止，他是哥哥，不能让弟弟因为自己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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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师冴到了。

30岁的糸师冴停好车，看向今早初雪路上晕车呕吐的弟弟，

糸师冴下车。

糸师凛紧皱眉头，闹别扭似的被母亲拉下车。

母亲今年神社也很热闹呢。

母亲调整好身着的和服，望着明媚的天空。

母亲天气很好，是个好年。

糸师凛浑浑噩噩地跟在三人身后，父亲在车上询问糸师冴多久要孩子着实把他刺激到心如刀绞，原本在他结婚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有的人生，只是自己想越界，想拥有可以说是天方夜谭的幻想。

可就是控制不住想诅咒糸师冴不能和别人幸福。

#糸师凛‘去死吧，只能和我一个人幸福才可以。’

糸师凛看着自己投向香钱箱的香钱弹起后落下，他摇动一旁的铃铛后，双手合十，很是虔诚。

#糸师凛‘糸师冴要是我一个人的就好了，除了我，拥有他的人都去死吧。’

糸师凛看着手上的签文，父母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出祝福的话语，因为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运。

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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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年在和糸师冴兄弟恭的状态下结束了，糸师凛也回到法国投入接下来的联赛，只有踢球才能让他暂时忘记糸师冴——但也只会是瞬间，因为足球也和糸师冴密不可分。

要是真有了孩子，那个可恶的孩子还得叫自己叔叔，开什么玩笑。

糸师凛恶狠狠地一脚射门，放在休息椅上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几次，莫非又是狂热的球迷？

#糸师凛‘无聊。’

当看到未接来电是母亲时，他有一种强烈的危险的预感，让他忐忑不安，毕竟这个时间段，日本还处于深夜。

#糸师凛妈？

对面的环境嘈杂，母亲的声音止不住颤抖着。

母亲你嫂子…出意外……

糸师凛面部表情抽搐，他不知此刻的自己是哭是笑，因为他想起了新年的许愿还有那张大吉的签文。

母亲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