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走上同一条路,却不会一直走下去。』
苏维埃在南中时就很喜欢去图书馆借书,他很喜欢那些红色思想的书籍,除此之外,会看一些散文集。
偶尔会抄录一些句子在便签上。
南斯拉夫翻开读书笔记,里面密密麻麻的便签互相遮挡衬托。
那一页的中心是一句:“凛冬如何触碰一山的春色,飞鸟如何亲吻深海的潮涌。”
他家乡就有一座山,名为知春山,春来时一山翠郁,届时铃兰花的颜色缀满知春山,待铃兰花的颜色褪去,春天才真正来了。
太阳升起了,可它终究要落下,北极星也会更迭,永恒的只有宇宙的寂静。
南斯拉夫将书合上,看向窗户外人潮汹涌。
他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头疼有点严重,是因为熬夜,他将书放好,就着桌子趴下补觉。
晚间苏维埃打来的电话响起,他接通时还是迷蒙的状态,房间昏暗,只有屏幕是唯一的光源。
“喂?”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还在宿舍?”
“嗯,怎么了?”
南斯拉夫眯着眼睛,走向床榻的方向。
那头的人气笑了:“你忘了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啊?什么活动?聚会啊,我马上来。”
南匆匆收拾一下,打开门时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
是苏维埃。
“唔!”
南感觉自己像是撞到了一堵墙,苏维埃没想到他会这么着急,身体往后退一步,估计这一撞给他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你怎么等在我门后?”
“你太慢了,来催催,其他让都在等。”
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他道:“那快点去吧。”
“嗯。”
……
表白的时候苏维埃挑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的日子,哪想约人出来的时候下起大雨。
两个高大的青年挤在一把伞下,南斯拉夫的侧脸被穿过雨幕的灯光添上几分朦胧,雨和风无边无际,他们漫步在街道上,没有目的地。
南斯拉夫话唠消失不见,苏不知道怎么挑起气氛,就陪着他走着。
“等一下…”
南突然拉住他的手,突然覆上手背的温度让他心里一跳。
他转过视线,顺着对方的手看向一家花店,说是花店也不准确。
那家店装修得很是温馨,橱窗里的鲜花和暖黄色灯光依偎着,白色打底,用一些饱和度高的颜色去装饰,有些假蝴蝶在墙上,有些陶瓷猫咪蠢蠢欲动,像是要扑抓那些蝴蝶。
“去吗?”
“好。”
进了店,食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苏维埃哭笑不得,两人被领上二楼,二楼没有人,每桌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他们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
点了菜,南斯拉夫似乎才想起来什么,抬头问他:“你叫我出来是什么事?”
“没事。就是想拉你出来。”
苏维埃一般不会说谎,但是南不觉得他有这个闲心,对那句话保持怀疑。
“你最近怎么没去图书馆。”
南随口一问。
苏维埃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看向对方,发现对方表情很是正常,心里莫名失望。
“那里的景喻情散文集我看完了,打算自己买一套。”
“不是只有十本吗?还有其他的?”
“景老师下半年要出新的,说是关于深海的。”
“深海?哪的海?”
南斯拉夫一般不会上网看这些消息,他一心扎在自己的专业上。
“地中海?不知道。”
“……”
“吃完了,走吧。”
南斯拉夫回头看向那家店,然后和他一起走入喧哗的雨幕中。
那之后,南斯拉夫很喜欢春山花室主食,味道很好,而且两个老板都是和他们差不多年龄的人。
他偶尔会来这里吃一顿,和老板聊聊天。
时光匆匆来到年末,南斯拉夫收到了封情书。
一封用他家乡语书写的情书,用词流畅,不像翻译器翻译的,笔迹之间莫名别扭,署名只是一个山的图形,丑得有些好笑。
南斯拉夫打开看了几眼,然后耳根子就红了起来。
“这人写得真……”
虽然遣词造句什么都很好,但是那样大胆的爱意让南斯拉夫一时间也有些迷茫。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那样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滤镜?
只是这文风多多少少有点熟悉。
像是景喻情那一挂的,只是喜欢这种文风的人多了去,南也不能断定是谁。
只能将这情书塞回去,隔天又装做没动过的放回去。
掩耳盗铃不过如此。
……
雪在北国轻盈地落下,飞舞着,和风同行。
苏维埃一眼看到了自己的黑白照片,明白这就是自己的葬礼。
人群中高挑消瘦的男人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苏维埃以为他能看见自己,在他耳边说了好些话都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反应过来。
对方这是在看自己的遗照呢。
一时间他有些失落。
他跟在南斯拉夫回去了,看着他盯着照片出神,看着他将二人的合照垫在枕头下。
看着他的睡颜,带着心疼和不舍。
他慢慢伸出手,晚风落在他的脸颊上,南斯拉夫迷蒙地睁开眼睛,看一眼窗户,犯了懒,转身将自己蒙在被子,连头都盖住了。
苏维埃哭笑不得,他还是这个样子。
只是他现在没有实体,也没办法再像之前一样管教对方。
夜深了些,苏维埃听见南在梦中的呓语,用俄语呢喃着他的名字。
……
“苏维埃…”
那年还是一样的冷,南斯拉夫手被冻得通红。
得知是他和一些人玩打雪仗,结果手套不知道掉哪了,苏维埃忍不住说教。
“那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你丢不丢人。”
“不丢人。”
南斯拉夫接过他递来的陶瓷杯子。
“我今晚在你家睡一宿行吗?”
“随便你。这里可没有次卧。”
“那一起睡?”
苏维埃沉默了一会没给他回答,就在南以为自己要连夜赶回宿舍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好。”
苏有一些没穿过的衣服,能给南穿。
南也没说什么。
夜里南最先受不住这气温,洗完澡就扑到床上去把自己卷成团。
“好冷好冷!”
南总觉得有一些冷气在往自己身上贴。
苏维埃洗完澡出来那个家伙已经把他的床霸占了。
两人是成年人,不会做出那种抢被子的幼稚行为,南斯拉夫挨着他睡,平时通宵都不在话下,偏偏今天睡得格外早。
苏维埃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睡不着…
被子里多出一个熟悉的气息,身边的人像个冷掉的暖宝宝,非要往他身上贴。
苏闭上眼睛,时针嘀嗒转动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身边青年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胳膊上,被窝被那人暖了,很舒服…
南斯拉夫……
他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睡着的青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身上,像是将他当成抱枕。
然后膝盖曲起,往他这里蹭……
他深呼吸,没忍住…
睡梦里的青年不太老实,像是做了个刺激的梦,硬生生让苏维埃熬了个通宵。
“……”
起床后罪魁祸首迷茫地问:“你怎么那么早起?”
苏:“……”
思绪从记忆中脱离,他垂眸看着依旧在被子里闷着的人。
我好想再触碰你一次。
苏维埃在黑暗中慢慢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消失,过去的回忆在崩塌。
原来死亡连回忆都要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