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了!”
随着一声尖叫,灵堂里的人惊慌乱窜,不过片刻跑了个没影。
棺材里半坐着的女人穿着华丽的和服,头上盖了一方白色的帕子,手指僵硬的扯掉头上的帕子,少女惨白却极其貌美的脸露了出来,扯了扯唇角,脸上的肌肉却不听使唤,玉蘅又躺了回去,睁着眼睛研究房梁的结构。
很快,出去的人又回来了,几人围着玉蘅小心翼翼观察了片刻,随即像是松了口气,唤了两个侍女模样的女孩把她扶了出来,安置在一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房间,随后进进出出的人对着她说着什么,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摇头晃脑的叹着气出去了,直到天黑才安静下来。
摇曳的烛火明灭不定,映照着房间昏暗阴森,泛着一股子冷意!
两个侍女先后找了理由离开了,玉蘅没什么反应,事实上,她一句话也听不懂!
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是故国,在哪里对她而言都一样,语言是否相通,都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住了下来,不过几天,他们说话玉蘅便能听懂几句,即便这样,玉蘅也无意与他们交流,除开刚醒时身体的僵硬,慢慢便恢复灵活,比上个世界恢复的要快的多。
“公主,城主回来了!”
“城主回来,很快城主府就要办喜事了!”
“是啊,若不是因为战事,公主和城主早就成婚了!”
“可是,我听说城主这次受伤了,刚回府便请了大夫,不知道……”
还能不能成婚!
“城主那般英武,很快就好了!我们安心等着便是!”
事情都发展并不像侍女想象的美好,城主府的形势反而恶化了。随着城主回来,整日闭门养伤,好似大家都忘记了还有一位未婚妻深居后院,整个城主府的人都在忧心城主的病情,而城主却不见好转。
而城主府的人陆陆续续的病了,像是感染了急性瘟疫,先是咳嗽接着呼吸困难,不知不觉的人就没了,城主府的人越来越少,人心惶惶,主动请辞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侍女去厨房拿食物却空着手回来,连厨子都不在了,城主府名存实亡!
“公主,您得去看望人见城主!”小侍女眼神坚定,手里拿着一套华丽的衣服,再不去,会被彻底遗忘的,她们已经回不去了,城主府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侍女服侍着玉蘅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便领着玉蘅向人见阴刀的院落走去。
一路上人迹罕见,花草树木都有枯萎的迹象,半死不活的萎靡,整座城主府笼罩着死气沉沉的阴霾。
“管家,公主来看望城主!”
小叶行了一礼,语气之恭顺,态度之谦卑,与在玉蘅院里充满活力的性子大不相同,却让人生不出一点违和感,可见这转换自如的形象多么的深入人心,玉蘅手持团扇遮着半张脸,眼神微斜,看了她一眼,人才啊!
“城主在外受伤,回来又染上疾病,一直不见好,深怕过了病气与公主,这才一直避而不出,公主……还是请回吧,等城主好了,自然会去看望公主!”
“这……公主一直忧心城主的病情,茶饭不思,奈何身体虚弱,这刚刚好转了些,便急着过来看望,这见不着城主……恐怕公主回去也放不下心!”
“这……”
管家神色有丝松动,眼神不着痕迹往屋内一瞥,他做不了主,若是别人还好说,直接挡了!这公主……是阴刀少爷未婚妻,将来的主母,他便不好挡了!
“请公主进来!”
正当犹豫,一道温润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管家退了一步,“公主,请!”
玉蘅深深看了他一眼,还真是“愚忠”啊!
玉蘅白色的足袜踩在木质地板上无声无息,拉开的门像是巨兽的口,吞噬着照射进屋内的阳光,这个房间,阴暗、冰冷,瞬间让人想起所有不快,负面情绪笼上心头!
这感觉……太熟了啊!
就像回家了一样,让玉蘅的原本不愉的心都放松下来,眉目都柔和下来。
人见阴刀是附近出了名的美男子,温文尔雅,善良宽和,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形容到他身上,上天更是厚爱与他,财富、权利和身份高贵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或许是人无完人,人见阴刀唯一的缺点是有个病弱的身体,在别人看来,多了份我见犹怜的病态更让他的美蒙上了一层珠光,越发的惹人疼惜……
玉蘅之前听了不少人见阴刀的传闻。
可是!
眼前的这货是谁?虽然隔着一道珠帘,还是能隐隐看清楚,一副病殃殃斜靠着的男人裹着一件白色皮毛斗篷,柔 弱无力的模样好似下一刻就断气似的,那模样,还真是……矫情!
披着苍白病弱的外皮散发出的邪性蓬勃生机,生命力旺盛的像是黑夜里的明灯!
只一眼,玉蘅便不喜这个披着人见阴刀皮囊的怪物,是的,他不是人类,只不过,对于黑暗生物天然的亲近,纵然不喜,也不会故意找其麻烦,顶多也只是冷眼旁观,这东西占据人类的躯壳想要做什么?跟她没有关系。披着人皮就当自己是人类,连身上的气息都不能遮掩干净,散发出的瘴气都快把城主府的人毒死完了,占据一个空荡荡的城有什么用!
妖物始终是妖物!披着人皮不伦不类,这和她想象中的差太多了,玉蘅瞬间什么兴致也没了,哪怕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妖怪。
人见阴刀,也是半妖奈落,生于强盗鬼蜘蛛的执念融合众多妖怪而成,借由人见阴刀求生的欲望将之融合,成为了人见城城主。
在人见阴刀的记忆中,他的未婚妻美丽温柔、娴静娇弱,一阵风都怕吹走的柔弱女人。
姿态优雅地跪坐在珠帘外的女人确实美貌,纤细婀娜的身姿柔弱顺从。
奈落半靠在软榻上,眸光划过一丝讥讽,人见阴刀的眼光不过如此!那样如菟丝花一般的女人有什么用!
“劳烦公主挂心,还来看我这久病之人,公主此番心意,阴刀必不能忘!”
隔着一道珠帘,奈落看了眼玉蘅,唇角划过一抹笑意,到死都还记在心里,可不是忘不了! 妄想让他奈落照看一个人类,人见阴刀……还真是天真!
“接公主来原是一番好意,却不想我这身体实在是不争气,如今城主府这般……”话音停顿,奈落心底杀意涌动,只是个念头,却被一股更为绝然的意念压制了下去,仿佛瞬间失去了身体控制权,提不起一丝力气。
一丝阴郁划过眼眸,好,好,好!真是好样的,若不是今日动了杀念,还不知道人见阴刀还留了一丝执念在这个身体。
不过是顷刻间,奈落心头划过无数念头,最后一一掐灭,奈落一点点恢复身体控制权,只要不对她动杀念,就好了吗?奈落眼底划过一抹讽刺,还真是个痴情种!
“城主?”侍女小心唤了一声:“公主上次生病伤了喉咙不能说话,还请城主见谅。”
“哦,这段时间生病的人太多,公主要保重身体!”
“多谢城主体恤,我们会照顾好公主的!”
闲扯了几句,气氛沉默下来,小叶侍女非常有眼色的告辞。
或许男人都有一种自以为是的通病,不论人类或是妖物,对弱者选择性的忽视,对女人尤其如此!
奈落的几番心思掩藏的很好,可架不住对面坐着的女人和他一样披了层柔弱人皮的怪物,道行比他还深,他那点杀意,早被发现了。
出了院门,玉蘅勾了勾唇角,并不在意他的小心思,她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他的那点心思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城主府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奈落那一闪而过的杀意有所改变,除了“人见阴刀”偶尔的拜访。
玉蘅所住院里的樱花树下,一张雕花木桌,两张矮脚软榻,一个“哑巴”,一个“病秧子”,两个伪人类的下午茶话会,双方相顾无言,只是安静的喝杯茶,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流,各自发着呆,竟诡异的不显尴尬,如果能忽略枯死的樱花树和缭绕在院中的瘴气,一切还是不错!
玉蘅看着墙角最后一丝绿意消失,眸光划过一丝无趣,有些意兴阑珊之意!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要打破了!她应该出去走走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不一早离开,或者只是太懒,不想动。
她确定上个世界她死了,现在,换个世界还活着,死亡只是她的起点,她的终点不知道在何处,做为一只僵尸……应该算是僵尸吧?
算了,这个不重要!
她为什么还活着?这是个深刻的问题,以她现在僵硬的大脑想不通,就不去追究了,没意义!
现在对她而言,是一场漫无目的的旅行,生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只剩下这沿途的风景,或许会多些趣味!
她喜欢平静安宁的生活,无需思考,没有束缚,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这是在皇宫中最隐晦的渴望,那是身为一个帝姬所不可触及的放纵。
她将自己套在一个木偶壳子里,公主的身份带给她的是尊贵亦是束缚,她放不下的并非无上的尊容,而是她刻在骨子里的骄傲!
她自得天下无双的美貌,也恨过,因为她美,成全了他冲冠一怒为红颜,因为她美,成为他国侵略的原罪!
凭什么?
她不知他们为何拿她做借口,可是,不重要了,以后,她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她很美!
她玉蘅并非是谁的附属品、战利品,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欲望!
灭国又怎样?
从根子里腐朽的国家留着有什么用!再不用兄弟姐妹客死异乡,亡了……也好!
至少都死在一起了,是非对错不重要了!
往事不可追,前路不可预测,以后的每一日都是上天的馈赠,她已经不是赵国帝姬,何不顾及当下的感受?不用再带着面具生活,嬉笑怒骂皆随心,那将是怎样的肆意痛快她不知道,何妨去试试?
以后,赵玉蘅只为自己而活!
玉蘅的侍女也病了,出不得院子。
城主府的瘴气越来越重,她也该走了。
这个世界,她想出去看一看。
人见阴刀的气息消失了,不是死了,便是隐藏了起来,城主府瘴气这么重,那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死了,不过这和她已经没关系了,城主府的人死绝了,再没人知道后院还活着一位城主未婚妻和陪嫁小侍女,那东西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玉蘅带着自己的小侍女离开了。
……
玉蘅后悔了,她不该带这小丫头出来,带出来也应该一早就扔掉。
一路上话太多了,只听她在耳旁叽叽喳喳个没完!
走走停停,喜欢哪里就多待些时间,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要大,和她记忆中某个小国除了语言相差太多了,土地面积要大的多,还有妖怪占领的国家,人类国家只一部分面积,还相当的贫困,妖怪肆虐,民不聊生。
而这里的灵气充足,对她这个成了精的僵尸反而是好事。
“她呢?”
“在您闭关之时离开了。”
“神乐,杀了她!”
“是!”
“你留在这里等我。”
“公主?”
“听话!”
侍女眼神闪过一丝迷茫,眨眼间恢复清明,“是,我在这里等公主。”
“不过区区一个人类,也值得让他念念不忘!”
玉蘅对着湖面梳着头发,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乌黑如缎的发间,似是带着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流连其上,舍不得移开。
神乐眸光一暗,杀她的心淡了下来,或许留下她,能给奈落带来不小的麻烦。
“谁?人见阴刀吗?”玉蘅勾了勾唇角,或许……还有无数的名字?
“嗯,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想他更喜欢别人叫他奈落!”
“奈落?”
神乐一步步靠近,坐在玉蘅身后,摸出一把精致的梳子,撩起她的一段秀发,那触感果然如她想象般的柔顺。
神乐勾起唇角,满足的笑了,若是能天天抚摸,即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有人代劳,玉蘅便懒得自己动手了。
“神乐!奈落在哪里?”
一个白头发少年跳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神乐。
“还真是狗鼻子,阴魂不散!”
神乐嘟囔了一句,不满意犬夜叉打扰了这难得的静逸时光,收起了梳子,下意识去整理了下玉蘅有些褶皱的衣摆,神乐不情愿的说了句:“我下次再来找你!”
说完一挥手,身影顿时出现在半空中,脚下是一片放大的羽毛,神乐一脸不耐,“想找奈落,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神乐!”
一道红色身影冲着神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留下跟着过来不知所措的几人。
“犬夜叉!”日暮戈薇喊了一声,有些气恼,犬夜叉太冲动了!
“弥勒,你……”
“小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相见即是有缘,请给我生个孩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