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三年十月下旬,肖宂复了学,延着去年的班。
复学的前一天晚上年级主任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说了12班的位置跟去年一样,没变。
肖宂走进教学楼,去班里的这段路他走过不少遍,没花多长时间就看见了高二(12)的班牌。
他想着上届班牌还是一抹红,现在倒是变成一抹橙黄了,下头二中校徽的位置倒是没变。
肖宂站在教室门外有些紧张,毕竟已经脱离学校一年,再加上新同学和老师。他光是想手心就渗出了不少汗,但自己一点没发觉。
他抬手拽了拽胸前的校牌才喊了报告,透过门上的方玻璃看班里的老师只抬了个头,没一点起身开门的意思。
肖宂想着自己一路着急赶路,早餐都没吃,只买了瓶冰露,应该不会晚,但老师晾着自己也就只能背着书包站在外头了。
虽说二中学习压力一直很大,尤其疫情结束后,线上恢复到线下,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这帮老师现在抓的更严,但不至于晾着个新生吧?
齐峰听见班门口传来的一声报告,听着语调有些紧张,于是抬头看向方形玻璃外。
那男生长的很高,他还得俯着点身才能透过玻璃看见自己,脸看着是个硬茬,三七分的头帘留的倒不错,估计是特意打理过后才来的学校。
他倒是想看看这学生态度如何,于是没起身,低下头继续判着学生的数学练习册。
“报告!”肖宂被书包压的肩疼,只得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这次那老师才起身开门。
肖宂有些尴尬,垂下手扣着书包带子,抬眼找位置刚找到一半就被声欸打断。
“那谁,去把讲台旁边空桌椅搬走,自己找个空地放。”齐峰看着肖宂说。
“好。”他应声打量完班里剩下的那一半,就只有靠后门那破地有个能放桌椅的地方了。
肖宂心里吐槽着那地方肯定漏风,等入冬暖和不了。但他耳边还挨着催,只能去坐抢饭漏风位了。
肩上承着书包不轻的重量,他想着卸下书包再搬桌子,就先把椅子搬去了最后一排。
他猛地放下书包,坠到椅子上发出“哐”的一声。要和他做同桌的男生被这不小的一声吵醒。
肖宂看男生直起身捏了捏趴麻的手臂,瞥了他一眼。眉头皱的快要缠到一块,带着满脸不耐烦的样,双手摸索着桌洞随便拽了本教科书出来。
他闷着气翻的几页全变得皱皱巴巴,肖宂站在靠墙的过道想着要不要道歉。
男生越想越烦,这人吵醒自己就算了,搬完椅子就傻愣的杵着看自己干什么。
“桌子呢?要我给你搬啊?”男生说,语气有些不耐烦。
肖宂皱起眉,感觉道歉也没用。迈步向讲台旁走去,没回应男生的话。
他伸手把桌子桌洞里的旧卷子清出去后才搬了过去,但松手桌子就会卡在靠墙的过道里,一直抬着有些吃力。
男生帮他抬了把,肖宂估摸着这人应该是消气了,就坐下把书包里常用的书码到桌洞,抬头看向黑板上的早读任务,弯腰拿出语文书。
男生手伸向裤兜,随便掏了块瑞士糖出来,开口问道“班任也没让你来个自我介绍,你叫什么?”说话同时把那块糖扔给了肖宂。
“肖宂。”肖宂回完他,拆开瑞士糖的绿色包装纸,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味道和他想的一样,青苹果味的。
“哪个宂啊?你写下我看看。我闫秋,第二个字就是现在这季节。”闫秋笑着说。
肖宂偏头看他笑得露出了虎牙来,只觉得这人笑着比刚才那臭脸好的多。
肖宂回过神,摊平刚剥下的绿色糖纸,写下“宂”这个字后推给闫秋看。
“成,我记着了。”闫秋看完糖纸上的“宂”字,就继续趴着了。
肖宂转头接着背黑板上要求的那篇课文,嘴里还含着那块瑞士糖,吐字有些不清晰。
闫秋听着身旁迷迷糊糊的声,把埋在臂弯里的脑袋偏向右边,偷摸露出一只眼睛,看他背的认真也就没打扰。
但闫秋瞄到肖宂眼底的黑眼圈,只觉得这人没少熬夜打游戏。
下自习的铃刚打一声,闫秋就从桌上弹了起来,中英混合着问:“go食堂?”
肖宂来的急没吃饭,现在一想是有些饿,说:“帮我带个烧饼就好,谢谢。”
看闫秋比了个OK的手势,铃还没打完就从后门溜了出去,弯着腰步子还放的很快,显得他有些滑稽。
肖宂心想着闫秋像去偷烧饼的。他来时看了眼课表,知道这课间总共二十分钟,时间不算太紧,抬眼估摸着班里只剩下十几个人,大半都出去吃东西遛弯了。
他拿起桌上的本,想着去班前头贴的展示栏里把课表抄下来,好提前拿书,看是谁的课。
课表刚抄了一半,闫秋就吃着烧饼进了班,左手还拿着给他带的烧饼夹肠。
闫秋看他抄着课表,停下步子说:“我那有课表,你问我就行,班里这一个个都耐饿王似的,先回座吃烧饼。”闫秋递给他烧饼,两人分开从过道走回了座位。
“班里让吃东西?”肖宂把小本塞回桌洞顺便问。
“不让,老班管不过来,回座偷摸吃就行。”闫秋想着平常自己怎么干的才回他。
肖宂点头,想吃完烧饼正好上第一节课,扒开烧饼外的油纸低头咬了一口。
“有水吗,噎着了。”肖宂看闫秋捶着胸脯子,脖子都快伸出二里地的样没压住嘴角,把路上买的冰露递给了他。
“别急。”看他几口气就喝的只剩个底,说道。
他撇着嘴,控诉班任说:“不急着点老班一会从后门突击我,说是没收,其实就是他拿回去吃。得防着他来班里,跟鬼子进村似的,扫荡完我还得挨他两拳。”
肖宂听着,注意到他说话时还一直用手顺着胸脯。
“嗯,我这笔上有粘碎镜子,班任来我跟你说。”肖宂晃动手中的笔。
这还是他特意为看老师在班里走到哪弄的小玩意,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他看着碎镜子映出闫秋嘴边沾着的烧饼脆皮,把笔往闫秋脸上怼的更近了些。
“天才啊,后排哨兵,以后老师来你一咳嗽,搁班里地位绝对能高二级,直接比肩纪律委员。我这嘴边什么东西……”见闫秋抬手擦掉嘴边的脆皮,他才把笔收回去。
“我嘴上还有没,你学习咋样,考试什么的借我抄抄?”闫秋捅咕了他几下。心想这人戴个半框眼镜,书上笔记看着就专业,虽说人看起来不太好接近,但学霸不都这样吗。
肖宂想着自己休学一年,真拿不准现在成绩如何,不知怎么回答他。
见老师进来上课,肖宂起立的空档回他凑合。便没再说别的,因为是班任的课。
肖宂见来人是那不让自己进班的男老师,看着四五十岁。他想这个年纪的大多数都发福了,班任跟自己爹一样,很标准的啤酒肚,衬衫扣子都被撑的快绷不住。
闫秋只觉得老班手上拿的焦黄玻璃杯和腰间的钥匙串很权威,地中海到两边都没几根毛了,还往秃的地方梳,感觉发蜡干后会炸成秃头狮王,这点更显权威了。
肖宂刚坐下就听班任说考两道题,他转头看着闫秋问:“他每节课都考?”前边传着打印的题,到他两人这正好没了,但是后排常有的事。
闫秋刚要去拿题,但同桌好不容易主动问自己,得给面子不是。他看了老班一眼才开口:“可不每节课都考,不对还得弄回批。之前没同桌我都不知道抄谁的,净看大白墙交大白卷了,你一来简直是救我与水火之中。扯远了,我去拿题去。”
肖宂接过题,读完后觉得不算太难,毕竟复学前复过习。
花了十几分钟解完题,肖宂抬手把题纸推到闫秋桌上说:“不一定对。”
肖宂看他抄的飞快有点心慌,但有他那大笔袋和桌子上的书挡着,老师不一定能发现,就随他了。
“感谢作业帮哥送来的答案两道。”闫秋说着,没抬头,但能听出他语气轻快。
肖宂按着笔听到他这句话嘴角一抽,语气略带嫌弃道:“……这什么绰号,你是起绰号大王啊?”
闫秋点头说:“对。”
肖宂听这声对还有点小骄傲,只觉得他智商低,听不出好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