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笼罩紫禁城,墨蓝色的苍穹似一块巨大的绸缎,将巍峨宫阙轻柔裹藏。宫墙之上,朱红的灯笼挨个儿亮起,仿若一条蜿蜒的灯带,与高悬天际的满月遥相辉映,把那汉白玉的台阶、雕梁画栋的宫殿都映照得光影斑驳。乾清宫内,烛火摇曳,金银器皿熠熠生辉,珍馐美馔罗列满桌,散发着诱人香气;丝竹雅乐悠悠扬扬,似潺潺流水,又仿若林间清风,穿梭于雕饰精美的廊柱间,为这中秋佳节添了几分如梦似幻的旖旎。
马尔泰若萱着一身月白绣着浅粉海棠的旗装,身姿纤细,弱柳扶风般踏入这热闹喧嚣之中。她前额的短发乖巧地贴在脸颊两侧,猫瞳般的眼眸透着几分怯意,刚踏入殿门,心就忍不住“砰砰”直跳。这宫里的阵仗,哪怕经历过数次,依旧让她胆战心惊,可目光搜寻到自家姐姐若曦的瞬间,还是闪过一抹坚定。
高位上,康熙皇帝端坐,龙颜带笑,众人纷纷举杯祝祷,一片祥和。酒过三巡,康熙突然开口:“朕瞧着十阿哥与明玉格格年岁相当,情谊也佳,今日趁着这团圆佳节,便将这赐婚之事定下了。”
一语惊破满室温馨,仿若一阵冷风陡然灌进殿内,吹熄了几分热络。若曦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颤,酒水溅湿了衣襟,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在众人或贺喜或艳羡的目光里,她眼中的光似乎渐渐熄灭,那是一种混杂着绝望、恍然与格格不入的悲凉。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双唇颤抖,竟忘了此刻身处何地,失态地喃喃:“这终究不是我能改变的……”声音虽轻,却在这片刻安静的大殿内清晰可闻。
康熙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扫来,带着帝王的威严与不悦:“马尔泰若曦,你这是何意?可是对朕的旨意有不满?”
满殿噤若寒蝉,仿若死寂一般,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若曦慌乱地跪地请罪,冷汗从额头渗出,她张了张嘴,却因惊惶而发不出完整的辩解。
此时,若萱顾不得害怕,疾步上前,盈盈拜倒。她心跳如雷,掌心满是冷汗,暗自思忖:“姐姐此刻定是慌了神,我若不出面,今日这祸事可怎么收场。” 稳住心神,她抬起头,目光澄澈,开口道:“皇上恕罪,家姐今日晨起便有些不适,加之听闻十阿哥喜讯,一时激动,绝无对皇上不敬之意。”
若萱微微停顿,眼角余光瞥见殿内众人各异的神色,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事不关己,而姐姐若曦依旧瘫跪在地上,身形颤抖。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中秋佳节,本是团圆欢喜之时,家姐素日最是敬重皇上,盼着皇家诸事顺遂,只是这身子弱,情绪上头失了分寸。”
为了让言辞更具说服力,若萱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一盘盘精致的糕点,还有殿中陈列的古玩字画,灵机一动,接着道:“就如这殿中的月饼,需经多道精细工序,方能圆满成型,供众人享用;一幅丹青佳作,也要画师精心勾勒每一笔,才可成就神韵。人亦如此,喜事临门,情绪难免起伏。方才皇上提及的赐婚,实在是天作之合,十阿哥与明玉格格佳偶天成,必能为皇家添福。”
说到此处,若萱眼角的余光瞥见康熙的神色稍有缓和,她趁热打铁,声音愈发温婉,言辞越发恳切:“东坡先生曾云‘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这花好月圆的良辰,愿这桩良缘如同这中秋月一般圆满无缺。家姐心中定也是这般期许,望皇上明察。” 她声音温婉,言辞恳切,琴棋书画浸润出的才情在这几句应对里展露无遗。
康熙的神色微微缓和,目光在若萱身上停留片刻,似是考量。良久,他才挥了挥手:“罢了,既知失态,日后切不可再犯。都起身吧。”
康熙的神色微微缓和,目光在若萱身上停留片刻,似是考量。良久,他才挥了挥手:“罢了,既知失态,日后切不可再犯。都起身吧。”
若萱赶忙谢恩起身,悄悄拉了拉还在颤抖的若曦。待回到座位,若曦紧紧握住若萱的手,眼中泪光闪烁:“萱儿,今日多亏了你。”若萱回握住她,轻声道:“姐姐,别怕,有我在。”此刻若萱心中后怕不已,暗忖若不是自己平日多读了些书,今日真不知如何帮姐姐脱难。
夜渐深,宴罢人散。月光如水,倾洒在回宫的小径上,将姐妹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路旁的草木在月色下仿若蒙着一层薄纱,影影绰绰。若曦望着夜空,轻声叹息:“在这深宫里,处处都是身不由己,今日我才真真明白,我与他们终究不同。”若萱轻抚她的手背,柔声道:“姐姐,可不管怎样,咱们姐妹总是彼此的依靠。虽难改这宫中规矩,咱们总能护住彼此的心不被磋磨。”她心里清楚,往后的日子还长,这宫中的岁月只会更艰辛,但只要能陪着姐姐,她便有勇气面对一切。
此后日子,风雨欲来,可因着这夜的相互依偎,姐妹俩在波谲云诡的后宫有了坚守下去的勇气,于权谋与情爱间,踏出独属于她们的、步步惊心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