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饮酒,已然酩酊大醉,每当思及桑舜华,不由涕泪嗟叹,而袁慎在旁劝其应当释怀,不该再计较前尘往事,整整一夜,皇甫仪站在凉亭外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喊着三叔母的名字,直至天色泛白,袁慎始终陪伴在旁,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终于趴在石桌上昏睡不醒。
天光大亮,程少卿路过凉亭时,被雷声中皇甫仪一声凄厉的“舜华”吓了一跳,这才看到师徒两人都在此处,见皇甫仪离开,程少卿上前看着两眼乌青的袁慎不禁笑出声来。
“袁公子,你这双眼倒是很别致。”
袁慎抬头看了一眼程少卿,又倒在桌上闭上眼懒懒开口道。
“你怎么来了?”
“我来与你知会一声,我要回去了,善见公子还是回房睡吧,小心着凉,下次再见,你可不能再吓我了。”
程少卿说完见袁慎没有回应,想来是已经睡着了,便没有再打扰,带着阿婵离开了。
程少商回到骅县后,直奔三叔母的房间,与三叔母提及皇甫仪,三叔母以自身往事教诲程少商要引以为戒,未来无论得失与否,切不可迷失自我。
第二日,程少商程少卿要随父母启程回京,临走时与三叔母依依惜别,程少商言语间真情流露叮嘱三叔母各项事宜,看得萧元漪止不住拈酸,车队启程,楼垚一如来时骑马跟在后面,程止夫妇心生感慨,来时程少商与楼垚疏离相待,不过数日已是亲密无间。
诏狱被劫,叛军将领樊昌逃脱,程家一行人在城门前遇到关卡,本要等到第二日才可进城,恰好遇到凌不疑率领轻甲骑兵出巡,两方相遇,凌不疑与程少商打了招呼,提出要护送程家入城,并且说明彼此曾共同历经生死,又有宽衣疗伤的恩情,自然要报答,听到此言,萧元漪和程始对视一眼内心都很震惊,程少卿听到凌不疑的话也楞了一下,她当时已经睡着并不知晓这些,此事多少有些隐秘,没想到凌不疑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随着一声令下,前方迅速让路,数十人的轻骑倏然划破静谧的城门飞驰而去,分为两排送车队入城后又迅速离开。
回京后,一边阿父阿母为程少商与楼垚之事操心不已,另一边程少卿却已经睡的昏天暗地了。
萧元漪生病,万将军带着万萋萋前来探望,几位长辈看着程家儿女与万萋萋嬉戏打闹,觉得是时候给他们请位夫子教习,多学些圣贤道理才行,而袁慎收到书信得知程家要开家学,思及程少卿,袁慎当即去往程家毛遂自荐。
今日程府倒是热闹,楼二夫人与楼垚来到程家看望生病的萧元漪,程少商跟在阿母身边作陪。
袁慎也紧随其后登门拜访,程始便唤来程少卿一同招待。
“袁公子当真打算来我家,教这几位没什么学识的竖子啊。”
“善见不才,一直仰慕程将军赤心报国,因国而误家,耽搁子女成才,接到桑师叔求荐信后不请自来,还望程将军莫要嫌弃。”
“怎敢嫌弃,怕是我此生都不敢嫌弃,只是袁公子学识广博,朝中同僚交口称赞,我程某怕是没有天赋异禀的学子给你教啊。”
“程将军过谦了,我看程五娘子的天赋就很好,袁某……”
话还未说完,程少商忽然出现打断了袁慎说话。
“阿父,阮阮,我给你们带了凉汤来,你们快尝尝。”
“嫋嫋,都要嫁人了,怎么还横冲直撞的,”
程始见程少商风风火火的进来,笑向袁慎说道。
“袁公子切莫见笑,先饮口热茶。”
“天气如此热,喝热的定是心里躁得慌,还要喝些凉的,心里才爽快。”
程少商挽着程少卿笑道。
“正有此意,多谢阿姊。”
凉汤就放在程少卿面前,程少卿刚喝了一口,就听袁慎说道。
“此茶回味甘甜,暖心暖胃,夏日里就该喝些热茶,才是圣人静心养生之道,凉物伤及脾胃,还是少饮为好,是吧,程五娘子。”
听见袁慎忽然将话递给自己,程少卿乖巧歪头,一脸无奈的看着袁慎。
晚上萧元漪听程始说明袁慎来意,两人意识到袁慎或是为程少卿而来,但是程少卿与袁慎并未见过几次,袁慎如何会对程少卿有意,想到程少卿寿数将尽,萧元漪难免痛心,程始唤来程少商委婉询问程少卿与袁慎是如何相识,见过几次,程少商将自己所知晓的一一道来,萧元漪一时头疼不已。
第二日,萧元漪带着程少商去楼家回礼,程少商见识到楼家大夫人治家之严,楼家二房仰大房鼻息而活,楼二夫人更是小心翼翼,要看大夫人的脸色行事,即便是楼垚遭到楼大夫人训斥,也不敢有任何反驳,虽然楼大夫人同意定亲,楼二夫人将自己随身多年的陪嫁玉珏送给程少商当作信物,但萧元漪却没有松口。
萧元漪表明如今虽国定民安,但毕竟也会有变数,此刻谈嫁娶之事还为时尚早,不妨在等等,待一切稳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