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的背后,一棵巨大的树冠上,两双脚丫在枝繁叶茂间舞得起劲儿,更是将她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了分明。
待此处再无人迹,树上才隐隐传来两道人声。
一道男声,稚气未脱:“小施主,他们都走了,你怎么没走?”
一道女声,清脆狡黠:“我在等圆通小师父你呀,你身后的那本书,何时准备给我?”
二人竟是蒋郦因和纪咏。
纪咏被她戳穿了来意,装着再沉稳的脸上也依旧闪过一抹尴尬,毕竟还是个孩子,哪里学得来大人们藏起心思,深沉内敛的模样:“我以为,小施主是不在意这些俗物的。”
蒋郦因确实不在意俗物,可那也得分是什么物件啊,“可我听得见,看得见,也闻得见,这书上写的判词,是真的。”
窦夫人去过佛堂,衣服上沾染了佛堂常年熏染的檀香,可她取出贴身帕子时,绣帕上绣着一枝洁白的玉兰花,还隐约掺着一丝玉兰香。
那即将凋败的玉兰所喻何人,她已然心有所悟。
纪咏不明白她既然知道却不说是何用意,他好奇,便也问出了口:“那小施主方才为何不告诉窦四小姐?”
蒋郦因托着自己也稚气十足的脸,长叹一声,愁肠百结:“因为她很弱,我也很弱。弱小的蝼蚁想要撼动山岳,唯有壮大自身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否则,都是妄言罢了。”
纪咏看着她的脸半陷在阴影里,尚未长成的脸颊显得有些可爱,黑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却依旧精致得似画中仙童。
他收回目光,学着师父平时的模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称赞道:“小施主聪慧。”
蒋郦因侧过脸望他,轻笑出声:“小师父不会下一句要说,我与佛有缘吧?可惜,佛门不收女弟子。若我入佛门,需得去那峨眉山上。”
这万佛寺声名远扬,可容不下女娇娥呢。
“小施主颇有慧根,自小宿慧,和小僧应是同一种人。”纪咏咽下了那句“与我有缘”的话,转而变了口风。
蒋郦因好奇道:“哦?”
“视清规戒律,皇权富贵为狗屁之人。”纪咏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可这样散漫不羁的笑容,不是一个出家人该有的,甚至不该出现在一个稚童脸上。
他的话一字一句钻进了蒋郦因的耳朵里,清晰的不给她半点听错的机会。
蒋郦因亦一字一句回应:“出家人不打诳语。”是提醒,亦是劝诫。
纪咏不以为意:“带发修行,不算出家。”若真是这寺间僧,俗世人,他就不该和她一样出现在这棵树上了。
蒋郦因摇摇头,算了,他说的在理,她无言以对。纪咏见她不否认,脸上的笑容越盛,一直藏在怀里的书也爽快的递给了她。
蒋郦因接过,翻看了几页:“若这书里说的都是真的,小师父,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判词?”
她问得随心随意,纪咏回得却认真:“少时许得凌云志,枪引红缨浪起时,满朝文武皆儿郎,羞与女子殿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