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轻孰重

　　日子还长，往后的岁月，还有的盼头呢。连雨看着小主子，内心暗暗下了决定，云嬷嬷好似感受到了什么，向帐边走去，对着连雨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说话。

　　“连雨丫头，真想好了吗。”她慈爱的看着眼前年岁尚小的丫头。

　　连雨点点头，又摇摇头，却还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嬷嬷，我想好了。日后，求您教我，我定认真的跟在您后头学着照顾两位主子，尤其，是女郎君。”

　　云嬷嬷笑着应下，“日后，你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义母吧，老身年长你二十有余，也不算占你便宜。”

　　连雨眼眶一红，盈盈拜下：“义母，连雨见过义母。以后，连雨定侍奉您左右，待您如待亲母。”

　　云嬷嬷也没忍住红了眼眶：“好孩子，好孩子。我这老骨头也能有一个好闺女了，好好好。你放心，日后我必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望你不辜负夫人和小主人的重托。”

　　连雨连连应下，自心底立誓，绝不辜负夫人与义母再造之恩。

　　......

　　蒋李氏平安诞下子嗣，本是好事，众人也都恭贺李老将军喜获外孙。

　　可如今这乱世，怎可安于一隅？

　　外祖虽护女心切，也不敢拿众将士的性命只保她一人。

　　情与义，孰轻孰重，他自然知晓。

　　他思量再三，心里已有了决断，可对着躺在卧榻上，不能沾染半点风寒的女儿，他如何能开口言明。

　　那是他护在手里，捧在心里，如珠如宝的女儿啊。

　　“哎......”想他李遂，半生戎马护国卫家，到头来，却护不住一家老小，如今还要为难一介妇孺，真是活到狗肚子里了！

　　蒋李氏已经清醒许久了，刚生完孩子的疲惫让她不由自主的昏睡过去，却睡得极不安稳，这段奔波逃难的日子，她已经习惯性的维持警惕，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醒来。

　　她认出了帐外那声叹息，是父亲来了。

　　他是男子，本就不宜在女子生产这等污秽之地久留，此时等在帐外，想必是遇上了难事。

　　可除了军务，还有何事能让父亲如此劳神？

　　蒋李氏能在乱世护住一家老小，平安来到父亲身边，本就是个机敏的，只稍加思索，便想到了父亲的来意，想到了那声叹息究竟是为何。

　　左右不过是为了她。

　　“父亲......不必如此为难，乱世之中能有众将士照拂已是幸事，怎可因我一人延误战机。”

　　蒋李氏气息还未平复，疼痛让她的声音都在发颤，话却说的很清楚明了。

　　她不愿成为拖累，却注定会变成父亲的累赘，此刻的劝告已经用尽了她半生的力气，只希望父亲能明白。

　　她眼中含泪，挣扎着说出最后的遗愿，却也只是为了那刚出生的女儿：“若是...若是不孝女不幸......不幸逝于途中，还望父亲日后能对阿缨，多照料几分。”

　　牙帐外，李遂狠狠咬牙，生怕自己冲动之下心软答应，不可，不可，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