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冰凉的触感将他紧紧包裹,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感到海水缓缓渗透进五官,呼吸变得困难,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挣扎着,双手在水中乱抓,试图寻找一丝生机。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理智,每一秒都仿佛是永无止境的煎熬。
阳光穿透深海,那缕若有若无的光线在黑暗中显得如此遥远而微弱。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及到那道光,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身体渐渐失去了力量,意识也变得模糊,仿佛即将沉入无尽的深渊。
画面突然切换,火光冲天,巨大的火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紧紧攥住。炽热的温度瞬间席卷全身,皮肤仿佛被炙烤得发烫,疼痛如电流般穿梭在每一个毛孔里。他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这致命的束缚。大火慢慢吞噬着一切,将他一点点融化……
眼前的景象猛地倒置,鲜血满地,触目惊心地蔓延开来,宛如一朵朵血色的蔷薇绽放在眼前。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作呕。他捂住耳朵躲在角落,身体不停地颤抖,任由那些液体将他吞没……
“铃~”
南澈猛然惊醒,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心跳剧烈地撞击着胸膛。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他猛地坐起来,眼神中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恐。
又是这些不断重复的梦境。
海,溺水,大火,血……
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苏梦梦的名字。
“喂,澈哥,主编让你快点来趟公司说是有什么新任务。”
“我不是请过病假了……算了,我马上到。”南澈本想辩解什么,但想到苏梦梦不过是传话罢了,索性不再多说,只是揉了揉头发挂断了电话。
最近的状态实在太差,总是被那个噩梦纠缠,根本无法安睡。于是他请了几天的病假,打算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没想到加班的任务还是落在了自己头上。
他打开衣柜,整齐划一的素色衣服映入眼帘。随手拿起一件白色的风衣套在身上,简单利落的动作带着几分疲惫。
与此同时,陆为的办公室里,秦嘉乐急匆匆地推开房门,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眉头紧锁:“陆总,咱们的人在城南发现南澈了,要不要抓回来?”
陆为正在看文件,听到这句话时,翻文件的手微微一顿,眼神轻轻抬起来又重重地落在秦嘉乐脸上:“我再说一次,第一,南澈不是犯人。第二,进我办公室能不能敲门。”
“好好好,我这不是着急么,你找南澈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我这不是替你高兴。”
“你找人跟一下,我要知道他确切的住址。”
秦嘉乐离开后,陆为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褐色的液体缓缓流入透明的玻璃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来到落地窗前,望着城南的方向,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南澈,你这些年都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南澈刚走进公司,苏梦梦端着咖啡凑了过来:“澈哥,你终于来了,主编好像是想让你去长期采访陆氏集团的总裁陆为。如果能拿下他的长期合同,他公司的其他艺人应该也就都可以谈下来,那可是个难搞的角色,这个孙大魔头,就是看你脾气好……”
陆为。
南澈的身体瞬间僵住,耳鸣声响起,心脏跳动的频率陡然加快。他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苏梦梦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澈哥?澈哥?你在听么?”
“哦,我知道了,我有分寸,梦梦。”南澈回过神来,冲苏梦梦笑了笑。
“南澈,你知道的我马上就要调走了,主编的位置就会空出来,我想让你接手我的位置。这个节骨眼上你也得做出一点实绩来,虽然这个任务比较棘手但是……”
“好。”
孙茉的话还没说完,南澈便痛快答应了下来。她显然没想到南澈会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主编,既然你说出来,就是想让我答应,不是么。”南澈笑得淡然,眼睛弯弯的,很好看。
但总觉得他不太开心,心事重重。
孙茉拍了拍南澈的肩膀:“事情结束以后,我给你放个长假去好好休息休息。”
回家的路上,南澈随意挑选着水果,显得有些疲惫和心不在焉。
“老板,这个多少钱……”
南澈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西装笔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英俊脸庞——陆为。
南澈站起来,先开口:“好久不见。”两人面对面站着,陆为虽然面色平静,但南澈依旧温柔地笑着,眼睛弯弯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口袋里的手掌已经握成了拳,紧紧攥着。
南澈领着陆为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那是一个有些老旧的居民楼,楼房表面爬满了绿色植物,房子与房子之间隔得很窄,显得有些阴冷。
“陆总随便坐,我这儿地方小。”南澈给陆为冲了一杯咖啡。
陆为环顾四周,房间里整洁得近乎偏执,陈设颜色都很浅,墙上挂着几张他和妈妈的照片,还有一些抽象的油画,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相顾无言。
陆为率先打破沉默:“南澈,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
南澈端着杯子的手微微握紧:“你为什么就那么走了?你是不是恨我当时没有帮你?阿姨呢?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联系我?”
“陆总。”南澈抬起头打断他,阳光洒在他栗色的头发上,给他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他依旧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你在这里问十万个为什么呢?”南澈笑得淡然,“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今天我都告诉你。”
“那场纵火案发生以后,我爸死了,我妈……我妈在这几年也因为生病去世了……”
陆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这些年,都在B市陪着我妈养病,我回A市是因为工作调动,并非我本意,你知道的,我不想回来……”
“至于为什么不联系你……因为时间过去很久了,经历了那么多事以后,我们都变了。”
我们都变了。
陆为沉默了。
窗外的夕阳正好,红彤彤的。南澈在窗台上养了几盆绿萝,那绿萝被他养得很好,叶子绿得发亮。
其实陆为的问题并没有问完。
那句“你有想我么”,就那么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