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越走近,声音越是清晰,妈妈看到我,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汗水顺着额头掉到了地上。
上前用力握着我的手腕,就往家的方向走。
太疼了,妈妈。
可是不管我怎么哭喊,妈妈没有松开手,直到回到家之后,一把把我推到墙上。
转身关上了房门。
“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在外头玩这么晚,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听!”
我垂着头不想回答,反正说什么妈妈也不会听,想着我站起身,转头跑回了自己房间。
她在我的门口用力捶打着门板,又说了什么,蒙在被子里的我什么也没有听清。
16
回到学校后,我的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是独来独往。
只是比起之前,可能要更加沉默寡言。
他们看向我的眼光都让我感到害怕,似乎有人再说。
就是她,那个凶手。
那个凶手。
凶手。
我奇怪的举动妈妈应该是发现了,但我不想告诉她。
每天回到家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与她进行一切交流。
这一次她发现了我的情况不太好,再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问我。
“怎么啦?”
她皱着眉,看向我的表情似乎有一些担忧。
我不想让我的好朋友发现我的不堪,想了想,我和她说,“最近我和妈妈吵架了。”
我生气妈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听我说,然后觉得自己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对的那种态度。
她看着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在下山前,我似乎听到后面极其小声的一句。
“我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还是回头看了一下,她的身影早已消失。
于是我匆忙跑下山,回到了家里。
17
早上起床的时候,听到了外婆再敲妈妈房门的声音。
往常这个点,妈妈早就起床张罗早点了,不可能睡到现在。
我看了眼时间快要迟到了,于是和外婆匆匆道别,跑去了学校。
走廊上,有几个女生在小声交流着什么,隐约间我听到了她们好像是在说那几个意外死掉的同学的事情。
“……学校检修都是骗人的吧,我听说他们是自己跳下去的哎。”
“不会吧,外面现在流传最广的说法不是意外吗?”
“说是家长不接受这个结果,说自己孩子平时那么开朗一个人不可能自砂。”
“这么诡异的事情吗,不会和后山的怪谈有关吧,难道他们之中有人去许愿啦?”
“不要瞎说,这种事情知道一些就好了,再继续讲下去小心祂来找你。”
几个女孩看我走近,止住了话头,又聊起了最近的课业。
可是课上了一半,我被老师叫出了教室。
18
老师开车带我回到家,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对我说。“节哀。”
当时,不好的念头瞬间涌入了我的脑海,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有些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老师看我状态不好,陪我一起走了进去。
外婆不在,听旁边的邻居说,外婆受不了刺激昏倒了。
已经送去城里医院,毕竟年纪大了,也怕她有个好歹。
“家里就剩一个小女娃,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能帮就帮吧。”
邻居大婶对老师这么说着,叹了口气。
妈妈的脸上被蒙上了一层白布,平躺在了院子里。
没过多久,殡仪馆的车就停在了门外。
这些画面,和前几日我参加的葬礼重合在了一起。
我想追上去,脚一崴,跌坐在了地上。
大婶的手机铃响了几声,她接起电话小声和那头的人交流了什么。
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说。
“很抱歉,医院那边……”
后面的话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所有人的嘴张张合合,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19
这件事情过去,已经有一周,在大人们的帮助下,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老师打电话联系了我的爸爸,他看着我,红着眼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说要带我回城里。
这应该是我期待了好久的事情,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我很久没有在去学校,当然也没有再去后山。
这几天,很多的事情在我脑海中逐渐连成一条线。
她们说的怪谈到底是什么呢?
后山上的神龛,真的是向神祈愿的工具吗?
我的朋友,真的是人吗?
我不想怀疑她的,她恬静的笑容,总是恰到好处的关心陪伴,治愈了我的孤单。
但是我不得不怀疑,太巧合了,我唯一将负面情绪与她分享,只有那两件事情。
20
那些想法,折磨着我,让我夜不能寐。
爸爸以为我是伤心过度,打算提前将外婆住宅转售后,带我离开这里。
那天,我还是一个人跑到了后山。
她双手撑着脑袋,浅浅的笑着,坐在阶梯上看着我。
她好像等了我很久,也有可能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等着我。
她向我伸出手,像往常一样对我说:“梨香,你来啦。”
我躲避的眼神和动作,似乎太过明显,她慢慢收回了手,站起了身。
说真的,我是害怕她的。或者说,我是害怕祂的。
来这里的前几天,我遇到了那天聚集在一起讨论那件事的女孩子。
我向她询问了怪谈的事情,她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我说了。
我为什么还会来呢?
故事里的祂和面前浅笑的她交替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不愿相信我的朋友是祂。
更接受不了,他们的离开都是祂做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源于产生了这个念头的我。
我看着她,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气对她说。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回去念书了,很高兴认识你。”
是的,直到现在,我依旧不知道她的姓名。
以前那些不在意的细节,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所有不可能的事情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再怎么怀疑,都是现实。
她看着我,泛白的皮肤一点点黯淡了下来,脸上的肉像烟一样慢慢消散,我看着她的变化,跌坐在地,巨大的恐惧感笼罩住了我的身体,甚至生不出逃跑的力气。
她的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断,上半身依旧是立着,只是身上的空洞周围泛着黑紫的烟气,长长的白发垂到了地面,眼瞳也泛着白。
慢慢的,新的肢体将她的上半身撑了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动不了了,细细的蛛丝将我牢牢看困在地面。
祂的躯体低头看向我,这是我所能见到的最后一幕。
故事的最后,彻底堕落的神明,失去自己最后一位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