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澜烛“二十年前,卢家谋逆事发,惨遭抄家之祸,就连镇抚司也随之被封。好在皇帝念及往昔旧情,动了恻隐之心,饶了卢家唯一的小女儿一命,给卢家留下这一丝血脉。那时,这女孩年仅八岁。”
如今,二十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流逝,当年的小女孩也快到而立之年了。
阮澜烛轻轻拍了拍衣衫,细致地拂去沾染的尘埃,而后缓缓起身,迈着沉稳而优雅的步伐,不急不缓地走到卢艳雪面前。
卢艳雪你怎么知道的?
卢艳雪双臂紧紧环抱于胸前,神色平静如水,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都无法在她内心激起哪怕一丝涟漪。她那张清冷绝美的面容上,古井无波,恰似一泓深邃幽静、波澜不兴的湖水。
卢艳雪目光直直地望着阮澜烛,她的直觉敏锐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绝非寻常之辈。要知道,当年知晓这个消息的人,早已全都命丧黄泉。在众人眼中,卢家上下理应早已死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人。
阮澜烛神色坦然,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
凌久时见卢艳雪并未否认,顿时激动得放下手中吃食,“噌”地一下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惊喜,直直地看向卢艳雪。
阮澜烛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法子
凌久时你是卢大人的女儿
卢艳雪你又是谁?
卢艳雪微微挑眉,目光带着审视,看向凌久时。只见此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蹬着一双破旧的布鞋,脑袋后面扎着一条粗辫子,整个人看上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丢在人群里恐怕都找不出来。
凌久时“我叫凌久时,凌天道尊正是我的师傅。”
凌久时赶忙抱拳,恭恭敬敬地给卢艳雪行了个礼。
卢家老爷与凌天道尊本是同门师兄弟。凌久时年幼时,曾见过卢大人,只是那时他年仅四岁,岁月模糊了记忆,卢大人的模样在他心中已不甚清晰。只记得那时,卢大人身后总跟着一个比他年长的女孩,想来,眼前这位卢艳雪,便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了。
卢艳雪原本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一只脚轻轻点地,身姿轻盈地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卢艳雪“你是凌天爷爷的徒弟?”
话音未落,她已快步绕过阮澜烛,急切地伸出手,一把拉住凌久时的手腕。
凌久时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被白布包裹着的手腕,卢艳雪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瞅,显然也注意到了那裹着白布的手腕,像是触了电一般,她连忙松开手。
卢艳雪“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实在是有点太激动了。”
卢艳雪微微有些窘迫地说道。
一旁的阮澜烛看着卢艳雪和凌久时二人热络地拉扯叙旧,不知怎的,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脚步竟不由自主地朝着凌久时的方向挪去。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悄然爬上心头,让她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阮澜烛“久时?”
阮澜烛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拉住凌久时的手腕,强行介入两人的对话。
凌久时“嗯?”
凌久时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夹在两人中间,心里满是莫名其妙。阮澜烛这妖平日里就行事古怪,做出这般举动倒也不算意外,可卢艳雪刚才还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如今怎么……
凌久时“好了,说正事。”
凌久时不想在这莫名的氛围里多做纠缠,伸手拉着两人,在吴崎夫妻身旁坐了下来。
吴崎“你好?”
吴崎友善地打起招呼,卢艳雪也立刻热情地回了个招呼。
吴嫂子因着某些缘故说不了话,只能“啊啊”地笑着点头示意。
凌久时“听他们说镇抚司重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凌久时满心疑惑,当年镇抚司被封,卢家惨遭抄家,几乎满门抄斩,怎么如今又会有重建之说?
卢艳雪“呵,重建?不过是披着镇抚司的旧外壳罢了。御妖盟的人表面上打着重建镇抚司的旗号,实际上不过是想借此扩大自身势力。”
卢艳雪“我此去荆都,就是要去探查一下此事。”
卢艳雪的神色陡然间染上一抹落寞,微微眯起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镇抚司,那承载着父亲一生心血的地方,曾经的荣耀与辉煌仿佛还在眼前浮现,如今却即将落入他人之手,这让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凌久时“你一人前去,未免太过危险了吧?”
凌久时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的衣裳,语气中满是担忧。他从未涉足过荆都,可师傅曾反复告诫,荆都那地方,局势错综复杂,水深得很,能不涉足就尽量别去。
卢艳雪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决然。
卢艳雪“再危险我也得去,这是我父亲的遗志,也是我身为卢家人的责任。镇抚司在我心中,绝不仅仅是一个名号,我知道我做不了什么,但我总得想办法做点什么。”
凌久时费尽唇舌,却终究还是没能劝住卢艳雪。第二天清晨,天色尚有些朦胧,两行人便各自踏上了不同的征程。
对于他人的选择,凌久时向来是尊重的,可这一次,他的心里却始终像悬着一块大石头,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牛车“嘎吱嘎吱”地继续行驶在蜿蜒的小路上。今日的天气远不如昨天那般晴朗,天空中,一片片宛如鱼鳞般的云朵层层叠叠地漂浮着,给本就压抑的氛围又添了几分沉闷。
凌久时百无聊赖地坐在牛车上,双腿晃来晃去,眼睛微微低垂,静静地看着周围被阳光切割得斑驳陆离的树影。
凌久时“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在这空旷的路途上显得有些单薄。
阮澜烛“荆都。”
阮澜烛手里随意地握着一个酒壶,轻轻晃悠着,时不时仰头灌上一口。其实,那酒壶里装的并非是辛辣的美酒,而是清澈的水。
凌久时“我们去那儿干什么?”
凌久时皱了皱眉头,师傅临终前那严肃且郑重的告诫言犹在耳。尽管他从未去过荆都,对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毫无概念,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绝非是一个让人安心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