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每次到这个季节，我就很想过年了。外面零零星星传来的摔炮的声音，还有一天冷比一天的天气都在昭示着过年的气息。我又想起年初的时候发的那次烧，还有输液的诊所。诊所里吵吵嚷嚷的，床位都被占满了，我抱着塑料板凳坐在角落，塞着耳机也堵不住身边的喧嚣。离我最近的床位躺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掀开被子一角把退支起来，在腿上不时挠来挠去。床单有点隐隐的发黄，不远处有人在打电话，伴随着淡淡飘散的尼古丁的气息。右手扎着针不方便操作手机，不知道又跳转去了哪个页面我也不稀罕管。

病房应该这么吵吗？我心说。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诊所而已，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着了。而这也不是正规的病房，只能算一个搭了几张小床的休息室。每次路过这间休息室，从玻璃里就能看见拥挤的人们轻轻的喘息。有一个穿着橙色和蓝色相间羽绒服的小男孩戴着小一码的口罩，勒得他的脸颊凹陷下去。他被母亲拉着准备输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挣扎吼叫拳打脚踢。他含着泪的兔子眼回头，视线落在我身上，只是一瞬。别乱想，我并不打算写什么一见钟情的狗血爱情故事，我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浪漫能给我抒发。你以为他会记住我，而我会创造一个邂逅，甚至横插一脚美救英雄，把他从针管子下救下？当然不会，我只是快步走开，没有留下更多的眼神。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这种事情可想而知，每天都在这个小小的诊所上演。而今我也坐进来缩在角落玩我的手机。不停地被身边的喧嚣骚扰。我不觉得怎么烦闷，只是微微仰头靠在墙上，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想我的事。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却意外的生病发烧，还要在这诊所里输三天液。母亲本来计划回老家过年也得推迟几天。从我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的时候，我就每年随母亲回老家过年。我老家到近不远，但堵车能堵一整天。在寒假结束后，同学们兴奋地讨论自己去了哪里度假，而我固定的行程已经让我习惯了在一旁保持缄默，无声地艳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突然又对这场固定的、按部就班的旅行产生了一丝隐隐的期待，随着一页一页翻动的日历、越来越冷的天气、街上裹得越来越厚的人们越来越浓厚，在我心底像冷风挑逗我的鼻头一般挑逗我的心。我开始有点想过年了。

我是不是老了？我自我调侃，有点想笑。

过年有什么好玩的呢？并没有，我扪心自问。那为什么想过年呢？只是单纯的觉得，等到过年，就可以歇息一下了吧。等到过年就好了，我越来越多的这样安慰自己。过年不过是一天，地球绕太阳转的不知道第几圈，年夜饭也只是一顿饭，甚至跟我平时吃的没什么区别。是的，只是一种来自中国人骨子里的心理暗示罢了，过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