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在侧,总是睡得格外安稳,两人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被换过,房间里已没了先前打斗过的痕迹,桌案也已换过,摆好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萧羽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后背,不疼了,而且连伤痕都愈合了,只留下几条淡淡的印子,用不了多久就恢复如初了。
“无心,我的伤没了,你怎么样?”
“伤没了?”无心一脸不敢相信,因为他还疼得厉害,他忍不住扒拉着萧羽后背看,果然都好了。无心一下子垮了脸,能在他俩睡着的时候来照顾他们的,定然是洛青阳和叶鼎之,萧羽的伤定然是洛青阳治好的,而他的爹爹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萧羽似是觉察到什么,想了想道:“我去和叶叔叔说。”刚要迈步,无心却拉住了他:“不用了。”
萧羽不了解叶鼎之的性子,就算去为无心求情,也没把握有用,他略一沉吟,安慰道:“我也有内力,要不我试试?”
无心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不用了,我自己也能治。”他虚虚地掩着那痛得似乎一碰就碎的身后,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叶鼎之不肯给他疗伤了。
“羽儿、世儿,出来吃饭了。”
院子里易文君的声音响起,两兄弟折腾一天早就饿了,对着一桌子好吃的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叶鼎之叫走了无心。易文君和萧羽说了会儿话后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窗外,月影遍地,树影婆娑,夜风轻拂而过,修竹随风摇曳。这一夜,草庐里的每个人,似乎都睡得格外香甜。
晨光熹微,金乌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霞光洒满大地,微风带来树叶的片片清香。
萧羽一睁眼天已大亮,匆匆洗漱完毕,准备给母亲请安。他一只脚刚踏出房门,却发现院子里多了一把摇椅,摇椅上坐着一男一女,男子帅气温润,正拨弄着女子的发丝;女子美丽温柔,微染红晕的脸正伏在男子肩膀上。
两人眼神中爱意满满,彼此的身影倒映在对方眼眸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若是从前,有人敢这样拥着他的母亲,萧羽一定会提剑杀了那个男人,可就在这一刻,他好像突然释然了,尽管他早已清楚当年之事的所有真相,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原来这才是神仙眷侣,他甚至怀疑他的父皇当年拆散他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三年前,萧羽因身死而脱离皇室,而今天,才是他与萧氏皇族彻底画上句号的日子,因为他的心,已彻底不属于那里。
山头上刚练完剑的洛青阳静静看着这一切,一张清冷的脸一点一点松动着,清风拂过,吹起了微翘的嘴角,这一刻他的心里,除了师妹,还容纳了天地万物……
雨生魔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早就听闻孤剑仙以一剑守一城,我也想领教一下。”言毕,剑随意动,剑起云飞,洛青阳了然一笑,迅速接招。
世事浮浮沉沉,如今回首望去,只觉轻舟已过万重山。这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明亮,一家老小生活在草庐,守护在草庐,每个人心中皆已忘却曾经的是是非非,此时的他们,只是姑苏城外草庐里,普通的一家人。
一月后,叶鼎之向无心请假,说要带易文君去曾经许诺过的地方,吃草原牛肉,拜佛国菩萨,喝南诀凉茶,乘大船东游……
“什么?你们居然不带我?”无心不满地喊着。
“带你做什么?好好安顿天外天众人才是你该做的事,虽然他们如今大多已迁出冰寒之地,在温暖的南方安家,但也要时常照顾着些,你这个宗主还是很重要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不回来,玩累了自然会回来看你的。还有,看好我们的家,少了一根稻草唯你是问。”
无心跺了跺脚,眼见爹娘的身影越来越远,委屈巴巴地嘀咕:“又扔下我一个人……”
“你还有我们啊!”
无心回过头,只见师祖雨生魔、哥哥萧羽和伯伯洛青阳,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连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在轻轻起舞……
“喂,看这里!”
无心循声望去,于房顶上活捉两个“损友”……
多年后,
远远可见一人于高处迎风而立,口中似乎吟唱着什么: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也或许,吟唱者不止一人……
(小番外:为什么醒来后无心伤还在。)
饭后,叶鼎之叫走了无心。
父子二人共处一室,一坐一立,谁也没有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叶鼎之放下茶盏,淡淡道:“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无心抿了抿嘴,他知道他爹是在问他,为什么萧羽的伤好了,而他却没好。
叶鼎之抽他这一顿本来就是一场戏,是父子之间心意相通的默契,目的就是为了解开萧羽心结,让他更快地放下过去,融入到现在的家里。
不过,要说做戏,也不全是,那一场责罚,是真的。只不过,没有萧羽看到的那么严重罢了。
那身后惨不忍睹的情形,是无心为了引导萧羽更好地接受大家,自伤而成的。
叶鼎之之所以生气不给他治伤,正是因为气他自作主张,自伤身体。
“我知道错了,爹爹。可若不如此,萧羽哥哥还不知何时能认可我这个弟弟呢,若萧羽哥哥一直放不下过去,娘亲也会跟着难过,娘亲难过,爹爹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
无心悄悄觑了一眼叶鼎之,见他爹面上并无怒色,大着胆子道:“所以我这都是为了爹爹啊,爹爹就心疼心疼我,给我治伤吧……”
叶鼎之轻笑一声:“那你呢,你不计较他之前害你的事了吗?”
无心无所谓道:“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再说,他不是也没害成嘛!”
“那好吧,”叶鼎之敛了敛神色:“你近前来。”
无心见叶鼎之突然变换的脸色,不进反退,捂着屁股道:“干嘛?”
叶鼎之撇他一眼,无奈道:“给你治伤——”
“我自己能治。”无心说完就要跑,奈何身上疼跑不快,反被叶鼎之一把抓过来按在腿上,身后一凉,须臾后,一股温暖的能量传遍全身,身后那处,已不见任何伤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