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蕴根本就没有生气,完全就是做给宋宜春看的。
刚才她递蜜饯给陆景时,陆景发出了一声很轻的疑惑,除了陆琪和朱蕴没有任何人听见。一开始朱蕴并没有觉得哪不对劲,直到宋宜春出现,不管不顾的抢走蜜饯盒子的时候,她才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
再结合陆景那没由来的疑惑,朱蕴就想找个理由快速离开,没成想刚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宋宜春直接把理由送在她的脸上,可真是个“忠诚”的“好”臣子。
回去的路上陆景刚想说出自己的发现,就被朱蕴阻止了,街上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回到公主府,朱蕴就遣散伺候的人,只留下陆景和陆琪二人,“现在说说,你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了?”
陆景从腰封里掏出那颗蜜饯,用帕子垫着放到桌子上,“主子,这个蜜饯之所以味道甘甜清香,是因为它并非用蜜糖腌制,而是用了大量的河西甘草,煨煮出甜味的。”
“那有什么,说不定蒋夫人就喜欢这个味道,你有什么好奇怪的。”陆琪不明白,就是腌制时用的佐料不同而已,甘草又不是什么毒物,怎的就不能吃了。
朱蕴瞪了陆琪一眼,示意陆景接着说下去,“你别管她,这河西甘草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陆景微微皱眉,不太确定确定的低下头。事情涉及英国公内宅之事,在没看见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很快他察觉到朱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抬起头。
“主子,之前您让查英国公时,陆琪还查到蒋夫人患有癃闭之症有段时间了。按道理来说这个病不难治,而且蒋夫人有点武功底子,再不济也不该像今天见到这样病弱气虚。”
朱蕴清楚陆景的性子,没有七八分把握他不会随意开口,可为宋墨也提过偶尔会有宫中太医为蕙荪看诊,应当不会出错才是。“陆琪你可有查到蒋氏身上还有其他的病症吗?
若是没有,陆景你认为蒋氏迟迟不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陆琪非常肯定自己的调查结果,“主子,蒋夫人确确实实只有这一种症状。但那是咱们还没回京,可能得到的消息有些偏差,不如属下再去跟国公府的下人打听一下?”
“暂时不用,现听听陆景怎么说。”朱蕴摆摆手,她想再听听陆景的看法。视线落回到那枚蜜饯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跟这个小东西多少有点关系。“陆景,本宫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见他还没有回神的迹象,陆琪毫不犹豫的踢了陆景一脚。被痛感拉回思绪的陆景火速跑到桌案前取来纸笔,在朱蕴探究的目光中低头写着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吹干墨迹,递到朱蕴手中,“这是医治癃闭之症最普遍的药方,寻常医馆都是按这个给抓药的。即使有其他更改,这一味大戟也是不可不用。”
陆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最重要的是大戟和甘草不能同服,否则不治而亡。”
不治而亡这个结果是朱蕴万万没想到的,究竟是什么人要对蕙荪下此毒手?
是和蒋家有仇还是英国公府内自己的腌臜事?
“不对啊主子,药物相克这么大的事大夫应当会提前告知的。况且宫中太医去把脉也查不出来吗?”陆琪有点难以置信,都说公侯之家只有看上起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已腐坏到面目全非,到了现在她才真正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这句话正是陆景的困惑所在。
“大戟和甘草相克是活生生将身子拖垮,把脉只能把出身子虚、脉搏若,具体原因是探不出来的。
至于你说的药物相克的问题。即使大夫没有医德,但为了不担责任也会提前告知,除非蒋夫人她……”
朱蕴接过陆景没说完的话,“除非蕙荪她不知情!”
可她究竟是不知药物相克,还是不知甘草蜜饯呢?朱蕴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实在是她离京时间太久,很多事情也都是道听途说,知道的不多。
“陆琪你用替本宫的买蜜饯的由头去查,看看是哪家的蜜饯做的这么别出心裁。”朱蕴招手示意陆琪上前,再她点头后又添了一句。“查到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直接回来报我。”
既然在英国公府提到这个事,就该有买东西的动作,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歹人本就在暗处,若是让他们发觉停了手或是换新的招式,就更不好处理了。
而且朱蕴现在怀疑宋宜春也掺和进这件事里。
毕竟英国公成亲二十多年从未纳过妾室是人尽皆知的,自然也就不会存在后院争斗;宋家另外两房动手的可能性也不大,蒋氏的身份摆在那,他们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样想下来,宋宜春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但是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想不出来就暂时不想了,现在除了让陆琪暗中调查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缺人蒋氏的药里是否真的有大戟。
“陆景,若是真如你所说的话,蒋氏的身子可还有康复的可能?”
曾经朱蕴和蒋氏关系好完全是因为蒋梅荪,但现在她是真的希望蒋氏的身子能好起来。
“不好说,具体情况属下要号过脉后才能知道。
如果蒋夫人服用的时间不长的话,倒还有办法。”
即便后边的话陆景没有说,朱蕴也能猜出来,日日服用就药石无灵了。
“罢了。”朱蕴叹了口气,把陆景赶了出去,独自坐在软榻上,望向窗边挂着的佩剑发呆。
良久,她喃喃低语,“蒋梅荪啊蒋梅荪,本宫真是欠你们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