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序
想要在当今世道活下去,随机应变是必备本领。当然,对于像我这样心怀复仇火焰的亡命之徒,处于某位置时扮演何种角色,更是与性命直接挂钩。
野宫家的园艺师,是我当下身份,也是完成复仇大计前最重要角色。在这个家的每一天,仇恨之血,几乎时刻在我血管内沸腾,在我体内叫嚣:是时候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纵使身为“暗之鸦片王”,如同毒虫般苟活于人世也并非我愿。被诅咒的血、兄妹乱伦的产物、被杀害的养父母与苟活的我……向凶手复仇,成为我在乱世存活的唯一动力。
从生身父亲家逃离后,我浪迹于人间。在流浪的岁月里,我曾希望天灾人祸降临于我或仇人;但幸运或不幸的是,这两件事都不曾发生。而我,亦与鸦片产生不解之缘。
“暗之鸦#片王”,由此诞生。
那一切不幸的源头,终归要由活着的我亲自解决。
我如是想,直到那天,我从树下抬头与她四目相对——
那份诅咒之血被唤醒,再无安宁之日。
——以上,是这篇故事的开端。
㈡大小姐与园艺师(初遇)
终于进入到这个家中。与我脸上挂着的虚假笑容相反的,是按捺不住狂喜、冷酷算计一切的心。
如此一个美丽的华族之家,不知道在那之后会变成何种模样。
当然,在他们看来,再怎么瞧,我不过一介挂着谦逊笑容、前往华族之家卖艺乞食的草民而已,甚至因“荣光”而略显畏手畏脚?
无论如何,他们也想不到在我这张平和笑脸下,隐藏着如此歹毒心计吧。
我对自己的演技相当自信。在日本与大陆的黑道中混迹发达,我怎会在此地露出破绽?
“真岛先生,我已经将这个家各个所在介绍完毕。剩下时间,您可以熟悉一下庭院,第二天开始正式工作。”
眼前这位名为藤田的执事一丝不苟的话语将我从沉思拉回到现实。
“对了,您……”藤田顿了顿,声音变得格外柔和,“看到百合子小姐异于寻常小姐的行为举止时,千万不要惊讶。老爷夫人疼爱她疼得紧,所以没有多加约束。”
他面具般严肃的脸庞,因为这名字,浮现一丝温情。“望您千万海涵。”
百合子……大抵就是我那同母异父的妹妹。或许也是我要摧毁的人之一?
……绝对是。毕竟我憎恨这个家的一切。
我微笑着朝那位严肃的管家点头道谢,内心悄悄记下一笔。
管家离去后,我漫步在这庭院内,暂且将复仇的本意搁置一旁,开始盘算如何大展园艺师的身手。
即使只是暂时的演员,我也需恪尽职守,在毁灭此地之前,以园艺师的身份将这里装饰得尽善尽美。
——毕竟悲剧就是将美摧毁在人眼前。
这份物哀之美,我要享受殆尽。
当下,我一边尽情观察这个庭院,一边沿着种植物向附近建筑走去。
忽然,极不寻常的事物映入眼帘——
那是在阳台边向外张望,挽起和服裙摆,露出雪白双足,似乎正寻找落脚点的,有着柔美秀发、美丽脸庞、亮晶晶双眼的孩子气的她。
仿佛受到感召,我不顾一切地向那棵枝繁叶茂的榉树下跑去。
到目前为止,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真情实感担心她摔下来。这莫名的感情,不受束缚喷涌而出,迅速占据我整颗心灵。
“大、大小姐,您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我的声音和心一样颤动不已。
那孩子被吓了一大跳。她立刻收回手脚,楞怔在阳台上。
我气喘吁吁地站在树下,仰望着大小姐,注意到她的脸在逐渐发烧。那惊慌的鹿一般的黑色眸子,与我短暂对视后,立刻移开。
她清澈的眼神直击我的心灵。我也像她那般楞在原地。一瞬间,似乎呼吸也忘记了。
我只想、只能等她开口。
摆弄自己宽大的和服衣袖好一会儿后,这黑发少女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对上我的双眼,说:
“请问……您就是新来的园艺师,真岛先生吗?”
被这黄莺般的清脆嗓音问侯,加之她怯生生娇羞的面庞,我不禁心神荡漾。
“啊、是的,正是在下。”那颗沉寂的心,竟久违地活跃跳动。“咚咚”声自我的胸腔一直回荡到耳际。
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手足无措、下意识地回答。这嘶哑嗓音,简直不像一向以沉稳干练闻名的“暗之鸦#片王”所能发出的。
“啊……那么……”察觉到我与她同样紧张不安,这少女顿时冷静下来,随即,脸上迅速换成一派狡黠神情。
“真岛先生,能否帮我隐瞒此事?”
我沉吟了片刻。
大概是看出我的动摇,这名为百合子的清纯少女急忙哀求:“求您了……如果父亲母亲知道此事,一定会说教我的。”
她调皮地吐了吐舌。“您知道的……他们这个年纪,任何话题都会让他们滔滔不绝。尤其是母亲……她比父亲严厉……”
“所以求求您,真岛先生,让我免去这顿说教,可以吗?”
大小姐向我乞求地眨了眨眼。
“既然大小姐请求,那我不会告诉老爷夫人。但您这样真的很危险,请赶紧回到房间吧。”
我按捺住慌乱的心,努力重归从容,笑咪咪地说。
“好,那就有劳真岛先生啦。”得到保证,百合子终于安下心。快回到房间时,她突然折回,像只开心的小鸟叽喳道:
“请问您日常工作是在这个庭院吗?我很喜欢与您说话。请问我之后可以叨扰您吗?真岛先生?我可以去花房做客吗?”
原来,百合子不过是一名需要被倾听、安慰的少女呀。在这罪恶之地,她是那朵真正纯洁无暇的百合花。
“当然可以,大小姐。”
发自内心地,我如是回答,脸上露出迄今为止最真心的笑容。
隐秘的种子,于内心深处悄然萌芽,并从此化作精神毒#物。此毒胜过我贩卖的所有药#物,从当下开始,折磨我一生。
㈢初潮(解释他为何不是处男)
为了掩饰对大小姐的感情,我对每位女仆同样友好。
但最美最新鲜的花,总是最先献给百合子。
这一点,恐怕她永远不会得知。
不过,比起身娇体弱的女仆,野丫头百合子简直没有身为大小姐样子。
也幸好是这样吧。每当我在收拾园子,或许是种植花草,或许是裁剪树木,或许是在松动土壤,百合子总像只小鸟,蹲在我身边叽叽喳喳。
小女孩的心事不过那些。某天在学校里发生了某事(“你知道吗?可有意思了,真岛……”)、被夫人责骂(“唉,又被母亲责骂了……诶,真岛,你笑什么,不理你了!”)、发现了可爱的小猫、有家店的烤制点心特别香……诸如此类的小事,实在数不胜数。
可我特别爱听。大小姐对我说的每一件事,我都珍藏在记忆里。哪怕几十年后我都能如数家珍般清晰说出。
直到那天。一向活泼的百合子,莫名其妙地一直没有出现。我心神不宁地收拾庭院,不习惯此时缺少她的空间。太过安静。没有她身影的这个家顿时变得面目可憎。
我等待着她。即使已经干完手上的活,我还是期盼着她能出现在我眼前。
临近午餐时间,百合子惨白着脸出现在我眼前。
“啊,大小姐,您身体不舒适吗……”从她百合体香中掺入的一缕血腥味已揭示答案。看来……再也无法用她是小女孩这个借口劝自己了。
她身体成熟的信号让我的诅咒之血更加难耐。
……与其让她,让这个家看到我的不堪,不如自寻解决方法。
“啊啊,是的……”大小姐虚弱地说着,一脸难为情。她忽然抿了抿唇,仿佛下定决心,说:“真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知道这孩子的秘密,会心地笑了笑。
“你、你别笑嘛,我是认真的,不是以前那种……唉呦,好痛……”
急于解释,大小姐将捂住肚子的手拿下在空中比划,但初潮的疼痛立刻让她变回原形。
“我的肚子好痛……而且……”她的声音越发微弱,“我的下体……在流血。”大小姐打了个哆嗦。“虽然不多……但还是将我的衬裙与床单弄脏了。”
“啊,这个,大小姐,您不用害怕。这叫月经,健康的女孩子成长过程中不可避免。”我努力回忆这些年了解的女性知识。
“您要是还是不舒服,待会我回花房为您泡杯茶暖暖身子,如何?”我记得大陆似乎有泡红糖姜茶减缓女子月经疼痛的传统。
那双疲惫的眼睛一下明亮不少。
“不过在此之前,您的衣服……身体,还有房间,”我轻咳一声,“要不要找女仆帮你清理?”对于月事,女性比我更擅长处理。
百合子同意了。
我将她领到女仆长面前,热心的中年女人急忙将大小姐带入屋中指导,并派出两名女仆前去处理。
就在我犹豫是否该留下等待百合子时,瑞人少爷携同女仆走了过来。
“这么说,妹妹成为真正的女性啦。啊呀,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百合子长大呢。”
虽然声音略显轻浮,但话语中的关切再真实不过。
“真岛……?你怎么在这里?”
“瑞人少爷,我过来送东西的。任务已经完全,我就先回去了,少爷。”
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离开时,他与女仆的调笑声不时传来,但我知道,他是在等待百合子。
真是……令人羡慕呀。
……
如果,再不及时处理某事,恐怕会出现悲剧事件。我绝不允许在摧毁这个家前出现任何差错。
妹妹只是妹妹。我不会像他们那样禽兽。绝不会。
……去花街吧。那里什么样女性都有。但要注意卫生呢。没关系,金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㈣洗脚(百合子未告白)
百合子现在出落得极其美丽。当初的小野丫头已经长大,变得亭亭玉立、动人心魄。
大小姐已长到懂得男女授受不亲的年纪。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亲近我。为此,我时不时感到些许寂寞。
好怀念那位天真稚气的小百合子。她是那样信任、依赖我,总是什么事都对我说。
……更何况,愈发成熟美丽的她只会加重我欲念。随着她成长,自她来月事后,我去花街的次数逐渐增加。
当然,实在忍不住时才去,毕竟身为暗之鸦#片王的我并不愿久留烟花之地。
像我这种人,或许远远看着大小姐就足够?
我一直这么以为。但是,为百合子,我将复仇计划一再推迟。只求多一些、再多一些时间与她在一起。
今晚的宴会,目的显而易见。这个家负债累累,只能希图将太阳般的女儿嫁出换取姻亲支持啦。真是堕落的华族。
这个家的衰败实在是大快我心。请加速腐烂吧……我要亲眼见证它的灭亡。
但是……一想到某人将抢走百合子,我的嫉妒就如烈火般熊熊燃起。
我会直接杀了那个魔鬼,然后对抢走百合子的家伙百般折磨。
有谁的爱能超越血缘之爱?虽然我一向以诅咒之血为耻,但相当确信,世上再无第二个如我爱百合子般爱她的人。
不知为何,我现在好想见她。
身体先于头脑,我自发走向庭院,去寻找她。
……发现她了。
她忧心忡忡,赤足踩在泥路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野丫头作风呀。
但她始终是我眼中最美的百合花。
真美……
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我不由生起恶作剧的心思。
“……这位小姐,您不舒服吗?”
“啊!是谁……”若不是我主动出声,这沉浸在自己思虑的少女恐怕还察觉不到我的存在。
真是毫无警惕心啊。
我笑咪咪地看着她后知后觉地摆出防御姿势。
“啊……大、小姐……”
见到来者是我,百合子立刻放下戒备。
“……啊,真岛……是你啊……”
这少女长长吁气,露出一副虚弱不堪的神情,身体微微晃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
我赶紧扶住她。
“大小姐,您一个人在这里不要紧吧?”
不知为何,她神情微愣,轻轻嗅了一嗅,随后安心地笑了。
“啊……也是呢,差不多该回去了……”
百合子的脸色有些苍白。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明知故问道。
美丽的大小姐,可爱的百合子,你也并不想如此匆忙地出嫁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很好。刚刚正准备回去。”
为何不对我说实话呢?百合子?
我不想让她就这么回去。瞥见她雪白的脚上沾染的黄泥,我顿时有了主意。
“啊……大小姐,泥沾在脚上了……”
眼前这张白皙的小脸顿时变得通红。
“哎?啊,真的……走得太多了吧。”
她小声解释着。
是个好机会。我不会就这样放她离开的。
“……这样不好回去吧。我帮您清洗一下。”
“哎?!没、没关系的,反正我经常弄得满身是泥。”
换成以前的小百合子,大概是不会拒绝的。到底是长大了。不过,有男女大防毕竟是件好事。我如此安慰自己。
这回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野丫头呢……我在心中暗暗发笑。
但我不会让她拒绝提议的。
“您这是什么话!今晚不是来了很多客人吗?是很重要的日子吧。这样沾着泥巴可不行啊。”
“但、但是……”这次动摇的是她了。
“一下子就好了。要是大小姐沾着泥巴回去,我也会挨老爷骂的。”
这下她彻底妥协了。
“谢谢你……真岛。”
我满意地微笑。但她由于沉浸在心事中,未注意到这笑容。
……
比起记忆中的那双纤细小巧的脚,眼前少女的美足只见增加些许长度。
大小姐坐在塌上,双手交叉,羞涩地看着我。
我试了试水温,感到合适后,将这双美足轻柔地送入温水中,并开始洗涤。
表层新鲜的泥土自动沉入水底。唯有干涸的泥块需要搓弄。
好,终于洗净了。是时候换水按摩了。
换水中途,我看到大小姐翘着双脚,一脸欲说还休的神情。
她到底想说什么呢……
“好了,大小姐,来,让我为你按摩足部吧。”我快活地说道。
从未与她有过这般接近的距离。感受百合子足部的触感,无论是柔嫩的脚面,还是由于行走略显粗糙的脚底,都令我心安。
我细细清洗着她的趾缝、脚踝。
“真岛……”她迟疑地开口。
我抬起头,对上百合子美丽的双眼。
“大小姐,请说。”我还沉浸在与她有肢体接触的喜悦中。
“啊……”大小姐的表情好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没什么。谢谢你,真岛。”
她的声音那样动听,可不知为何,我感到似乎错失某重要之事的失落。
一时间那份喜悦也被冲淡。
“啊,不用客气,大小姐,这是身为佣人的我,应该做的。”
我微笑道。
给百合子穿好鞋袜、整理好衣物后,我目送她返回宴会。
……果然,应该继续执行计划呢。
就从今晚开始吧。
这个家一定要被毁灭。百合子……一定会属于我。
那么,首先,请您去死吧,康之老爷。
一定要向我的养父母谢罪——
不对,他们上的是天堂,而您即将下的是地狱,大概不会有这个机会?
真遗憾。
㈤虎肉宴(对各男主看法)
纵使发生了那样的悲剧,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参与社交活动。
不过,也可以理解,顶梁柱已去世,新老爷无用,想要挽救这负债累累的华族之家,无疑及时将妙龄小姐嫁出联姻才是上策。
我冷眼旁观。除了偶尔安慰为父亲伤心的百合子,我仍正常扮演园艺师的角色,偶尔“回老家”,始终派人监视着与这个家有瓜葛的各色人物。
虎肉宴嘛……听上去很有意思,但“园艺师真岛”去不了。
能陪伴大小姐赴宴的几位,分别是斯波纯一、尾崎秀雄以及野宫瑞人老爷。他们着实令我嫉妒。
斯波纯一,是位白手起家的商人,是他们中最执着得到百合子的男人。
比起总拿暴发户这点嘲讽他的瑞人老爷,我倒是认为,能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如今的富可敌国,斯波先生的精神实在令人钦佩。
他似乎与我有不少共同点呢。不过与我不同,他从事乃是光明正大的商业。但他的商业手段,并未逊色于我。
令人烦恼的是,他对百合子的执念似乎足以与我媲美。
此人自宴会英雄救美后,就如噩梦般对百合子纠缠不休,即使被拒绝,也锲而不舍地求婚,实在令人生厌。
但繁子夫人很青睐他。更何况,“烈女怕缠郎”,在斯波先生如此执着的追求下,恐怕百合子会有心软的那天吧?
哼。
至于尾崎秀雄先生,实在是一位正直优秀的老好人。凭心而论,如果让我给百合子挑夫婿,这位青梅竹马高尚纯洁的品格与不错的出身完全够格。
但好像,因为某夫人眼高于顶,尾崎家已与那位名为佐和子的小姐家族联姻了呢。实在太可惜了。
虽然身为军人,但尾崎并不像那群愚蠢的爱国之人热衷于战争,相反,他爱好和平。似乎从军是为了逃避婚约?
在对如今的国家感到无可救药这一点上我与他达成共识。
已有婚约但爱着百合子,你会如何做呢?尾崎先生?
现在论到野宫瑞人老爷了。平时放浪不羁,拈花惹草,酷爱艺术……一副散漫的作派。
恐怕他的唯一优点就是爱护百合子了。
但是,我发现他对她的关切超越兄妹之情了哦?原来和我一样呢。真是可笑,真是肮脏。
我可不像他那样沉迷于花街柳巷,成天醉生梦死以逃避现实。看,现在家中顿生变故,像他这擅长逃避世务的家伙能撑得了几时呢?
无用的家伙。我只嫉妒他能光明正大地与百合子以兄妹相处。如果他胆敢越界,我会将此宅彻底焚毁。
肮脏的血统没必要遗传下去。
啊啊啊啊啊,光是这些家伙已经够烦人了,太多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男人觊觎着大小姐?!!
好像忘记了谁……
那个只对大小姐温柔的藤田?忠诚、一丝不苟,但看上去太无聊了。而且不过是地位高点的佣人而已。
三郎那家伙看上去粗犷,似乎也总盯着百合子?看来也要提防他了。
唉,妹妹长大,太过可爱,实在令人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