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债女偿 ……”
王映雪重复了这最后四字,手中的茶盏竟没拿稳,“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溅起的茶水尚还滚烫,她赶紧将窦明拉起来,避开了那飞溅的水花。
若她与那些土匪流寇毫无瓜葛,她大可将窦明这离谱的梦归于忧思过度,胡思乱想。可偏偏,她正与那苍北帮纠缠不清,自己的女儿恰在此时做了此梦,这不由得让她心神慌乱。
看着女儿望向自己那含泪的双眼,王映雪整颗心都是乱的。
没有人知晓,前日她探望过小产的窦明后带着贴身侍女出了一趟城,没想到这一趟便遭了苍北帮的拦截绑架。
此前她在权贵宅府间放印子钱,那些银子都是向城外的流寇借的。后来叫窦昭告了状后就没了回路,因此苍北帮也记恨上了她。那日绑了她,正是要将所有和盘托出,向她的父亲要钱赎人。可她父亲一世清廉,官至内阁次辅,若是知晓她做了这些个行径,恐怕巴不得她立刻重判下狱。
情急之下,她给那些人出了个计策,她叫那些流寇入城去抢英国公府,顺便杀了窦昭那个贱蹄子,届时只消她稍作动作放流寇入城,不仅银子的事了了,就连窦昭那个贱人也得死,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当时是为了脱身才想的冒险之策,事后她想,只要那些人进城的数量不多,必不会引起太大的动乱,因此也不要担心。没想到,这个计策,却因为窦明的一道梦境而产生了动摇。
“娘……女儿知道娘还在与那些流寇联系,可与山匪交易可是重罪,更别提私放流寇入城,那简直是砍头的行当。您就当是为了女儿,别再跟那些人纠葛了,也别再叫我回侯府了,好不好?”
“可是娘已经脱不了身了,苍北帮的银子一日还不上,我就一日和他们断不了关系。”王映雪摸了摸窦明的脸,有些心疼道:“总之,这些事你别掺和了,我会处理好的。若真的东窗事发,要治罪还是怎么样娘一个人担着,总不会叫你如梦中那般受罪。若你铁了心要和离,为娘的也无可奈何了,不如遂了你的意。”
……
总算是得了应允,窦明将王映雪送出国公府,道了别后,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下定了主意。好在娘肯听她的劝,只要不让流寇入城,上一世的事情便不会重演,自己也不必死。至于娘欠苍北帮那些钱,大不了她日日做点心换银子,总有一日能还清的。
回院子的路上,她遇上了窦昭和宋墨。两人是看着她将王映雪送出府去的,此时出现,也是窦昭想试探自己妹妹和离的态度是否还坚定。
窦明大约能猜出自己姐姐在担心什么,微微笑了一下,主动说道:“放心吧姐姐,我既已做了决定,断不会轻易后悔的。我已经劝过我娘了,想必她也听了许多。昨日已经在颐志堂叨扰了一整日,如今还要麻烦姐姐姐夫帮忙寻个住所了。所花费的银子,明儿日后定然会还上的。”
“你我姐妹,不必说什么还不还的。”
窦昭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窦明的肩膀,道:“找宅子的事已经在吩咐下人办了,估摸两三日就能成。这几日你姑且在颐志堂安心呆着,不必担忧太多。对了,今早有下人来报,说……魏廷瑜那混球前夜就在酒楼喝酒,昨日又是一夜买醉,回府时还晕着,如今也未醒,想来也提不起精神与你在盛天府里公堂对峙。这几日应当都不会来找你。就算他来,你也莫怕,你姐夫功夫厉害,一脚就能将他踢出去!”
宋墨明显被她最后一句话取悦,笑得双眼都眯成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