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旁的白色仪器滴滴答答得响,心电图机上绿色的波纹随响声跳动着。
妻子正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她双目空洞无神,双手垂在两侧,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化疗像是把她的身体掏空,只留下一具将死未死的躯壳。
“老公,谢谢你……”
纵使如此,她还是尝试着努力向我转头,在消瘦的面庞上堆砌出笑容。
“谢谢你……能陪我走这一段路……”
她的气息细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终止。
“我……很幸福……很幸福……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话音刚落,心电图机的滴答声骤变,转为蜂鸣的长啸,宣告为期三年的化疗生活就此结束。
她从病痛中解放出来了……
留我在痛苦当中……
在听到“化疗”两个字时,我不禁浑身一颤,预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头顶空调的嗡嗡声将我从联想中拽出,面前不是病床上消瘦的妻子,依旧是戴着口罩,拿着化验单的大夫。
“若是保守治疗的话……”我赶忙摇着头,将这份幻想从脑内甩出。
“若是选择保守治疗的话,预期寿命或许会缩短,不过……倒也不会太遭罪。”
大夫微微低了低头,扶了扶眼镜,像是在为这样的结果表示遗憾。接着便放下了报告单,在键盘上敲了起来。
“可是,大夫,我听说有些中医能够开药治疗癌症。咱医院的中医科怎么样?”
我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嘴里说起我平日里不曾信过的荒诞事。
自然,大夫听后,不太开心得反驳了我。可我还是明知故问,不愿接受现实。
最终,我接过大夫递过的单子,选择了对现实妥协。
走出诊室的那一刻,走廊内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便扑了上来。刚才一直努力掩盖的悲伤,因这呛鼻的味道而决堤。
“呜呜……”
丢人呜咽声自喉咙内传出,我顾不得他人怎么想,一心只想快些去药房拿药。
透过朦胧的泪眼,我隐约看到缴费的队列是四排。队列长得像一条条舞龙队伍。
我抬起袖口,抹了一下眼角渗出的水。在放下手时,我才意识到,因手里攥得太紧,缴费的单子已被我拧得皱皱巴巴。
白纸上碳粉留下的痕迹变得依稀难辨,只有落款处大夫的签名清晰可见。
经过漫长等待,缴费的窗口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单子递过。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接过单子,抬头瞄了我一眼,稍稍愣了一下。待到他低下头,细数缴费单上的药物后,又抬头瞄了我一眼,愣住的表情变得缓和了几分。
“医保报销后是八百七十元。”窗口另一侧的他,手拿打印机吐出的票据,对我说。
我付过钱,握着盖了章的缴费单来到药房。看着药房的药师看着单子上的药,面色变得几分凝重。
待到他转过身走向药库,又回到拿药的窗口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大堆念不出名字的药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