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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前缘后渡,苦海无涯

今夜是月圆之夜,何慈已然一个月与我分房睡了。先初府里还会相传是他生疏不好意思,可这时日多了不免受到怀疑

“你说,何二公子是不是………… 那个不太行啊?“

“不能吧?那是清心又不是封心,何况许娘子生得又如此纯秀,谁见了不心生喜欢?”

我本在后院采花木草本,听了这话自然也是不大愉快的,我和何慈相识本就时日不多,而今又落得个这么损人耳目的形象,岂不显得我太过叛逆教条我其实是常去书居找他的。可那时时紧锁的门槛和帘窗,锁得了何慈的身存,锁得住我见他的衣袂,却锁不住我不知何时而有的郁郁寡欢。

月亮大而圆,白得如玺玉的冷瓷,本该是为有心客观赏的,可为什么别心客的一眼,只觉淡淡的空落。

这大抵,算是人间吧。

我从书房回到屋内,檐上的曼罗风铃回环响动,房里和着微风飘来阵阵的檀木清香,只是酒气稍更浓些。我便知道,是谁来了。

何慈只着白色里衣,披发而坐,及腰而垂。他轻捏桃色瓷碗,似在小酌。

许珞公子好生清闲,怎突然有空来小女闺房一坐?

我佯装无辜,故意用敬辞来试探他。

何慈纤手一挥,酒碗顺势一落,我便见到一旁刻字的酒壶。

「泣露香兰笑」

是个好名字。

何慈的唇上还留着方才的酒渍,透着粉润淡雅的水色,整个人又显得欲色不少。他挑眉盯向我,

何慈公子……小女 ……闺房?几日不回,我连自己的屋舍也的是距离,我可从未说过与娘子-疏了情分。

他的语气丝魂般句人,我的耳根忽地一烫,避开他焦灼的目光。他这么一道,好似我们之间有多大的情分似的。

我指了指酒壶,问道。

许珞佛子都如夫君这般,喜欢喝酒?

何慈瓢中取山间清露,器中取绿丛妙玉,洒上五瓣桂花,是为芙蓉泣露。

他用指节敲了敲酒壶,发出一声脆耳萦鸣,仿佛那金字都镀了层露水与薄纱。

许珞那……香兰笑呢?

何慈众人饮尽了泣露,便愿博得香兰一笑。

何慈撑住桌沿,向我俯身靠近。他的青丝落到我的肩膀,是股淡淡的沉香。我抬头望他,而今那副明璃般的双眸,倒映着我惊恐却微红的面庞。

何慈娘子这朵香兰,可否愿为我一笑?

我想,他大概是醉了。出于好意与所谓的情分,我点了点头,冲何慈微微一笑。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他忽地又靠近了几分,近得似连唇瓣都要擦过我的脸颊。

我忙起身,可何慈却一步步逼近我,我一个踉跄倒在了塌上,心跳得很快很快。我抬手撑着他下压的胸膛,好像他的身体也很烫,心跳得也快。

许珞夫君,这是如何?

何慈娘子一笑,园里的海棠栀古都要败了。

他说完,又欲靠近我的双唇。

许珞夫君,你要吻我吗?

未待何慈回答,我揽过他的脖颈,亲上了他温润的唇。他的唇很软,细啄还有泣露的味道,是桂花碾粉制酒后的甜香,和着酒气,又有些微苦。

何慈一手支在我耳旁,一手拦着我的腰肢。我们舌尖相触,我浑身麻得没了知觉,整个帐内都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他咬着我的耳垂

何慈世人不似我,我不似圣人。虽苦修佛法欲入道,不还是爱饮酒,娶你为妻。早已破戒,何谈恪守。

本想问他为何分房而睡,可堵到嘴边的话被他呼出的热气重重掩盖。此刻我只想与他沉溺于这般温柔的月色中。许是真的被那些婢子小姐们说中,我是太渴求以至日夜企盼。

何慈这个人,真的让我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他笨拙地解开我腰前的系带,赤裸的全身展现到他面前。我想,我的脸红得不成样子。可他的脸似乎比我还要红,倒真像个纯情从不染凡尘的佛子。可一想到他是佛子,我与他同床共枕,又不免有些羞愧紧张。何慈又轻褪掉他的白色里衣,拉开我紧并的双腿,重新靠近来。

因为疼痛,我的眼角渗了几滴泪水。何慈紧皱眉头,低头轻吻我的眼角。

桌旁的蜡烛摇曳,忽明忽暗,那月依旧很圆。漆黑里,我盯着头顶的床中长,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何时已然恹睡。

耳中一直浮现那句阳光下佛珠上的八个金色行书的呓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真是好一个色即是空,那我便什么也不再是了。

自那夜起,何慈便不再在书房睡了。他搬回了屋内,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他我之间似乎不再同往日般生分了。他总是坐在床尾,我靠在床头,观他举经书同我讲经时的顾盼生姿。看着他,总让我忽地心静,脑中杂念嗟然而去,不晓是醉于物、还是醉于人了。何慈说,修佛的境界亦是如此,心静、脏腑静,自然人也静。

前些日子,何府的芳满园内修了座秋千。何母对我讲,它檀中带绿,金中隐赤,颜色迷人,故起名为乱红”。我觉得这名字好,却道不出它哪里好,只是觉我们有些特殊的缘分,很像我罢了。

今日寻得清闲,我如旧时去荡秋千。知更停在木桩上,笑了几声。

许珞山林停落知更鸟,庭院春深却点红。你也喜欢这秋千?

我的心情格外地好,竟笑着与它对起话来。

园门外的婢子突然齐声。“二公子好。”

伴着脚步声,踏来一双修长的腿,应是夫君来了。我眼前一亮,今日何慈着了一身藏蓝轻衣,之上绣着红色花纹,将淡发高高束起,带了条细长的黑色抹额。一改往常的清雅形象,竟显得有些少年气。

我待秋千停止起落,下地走向他问好。

许珞夫君,怎抽出空闲来苦满园一逛?

何慈清心观无紧要之事,便来娘子偏受嬉玩之地寻你。

何慈眼中带笑,不知出于为何,我的心莫名地跳快了几分。

苦满园的秋千旁有块荷塘,莲藕欲出,游鱼戏水。何慈踏步,席塘盘膝而坐,从身后掏出了本书。我坐到他身旁,赤脚伸进塘中,头顶上空骄阳烈照,丝丝凉意从脚底遍布全身,霎时让我快意了不少。

许珞夫君手里拿的是何物?

何慈诗集。

他淡淡一回,金色光照在他端正的五官上,轻翁的睫毛如缓缓而舞的蝶翅,我一时被他佛像般的面庞迷住,不禁失了神。他忽地偏头望我。

何慈可爱这文人墨客的痴情?我不妨念与你听。

我避开他的双目,转而盯向水中的池鱼,我抬脚扬起一片晶莹水花,游鱼们受了惊吓般慌忙逃窜。

许珞喜欢。幼时也是阿母喜爱讲与我听。

何慈翻着书页,风吹过,传来扑鼻的香气。这大抵,名叫书香吧。他似挑眉,停在了此页之上,随口念道。

何慈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娘子的秋千之名,出自《蝶恋花》一词。

我竟还以为这名字多高雅一般,不过是文人感伤雕琢的说辞罢了,怎让我生得如此痴迷。何慈眉目中带了点笑意,我抱住双臂,将气撒至他身上,却不敢表现得太过失色。

许珞这词,本就如此伤情,夫君为何笑而不语?

何慈因为提到乱红,我便想到了你。

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几番。拿过他手中的诗卷,独自翻了起来。不是秋千吗,书上写得还尚俱全。

我停下,语气高佻地念给他听。

许珞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还未待我轩昂地向何慈彰显,他便扶额侧身靠在了我肩上。

不知是否为他的有心无意,向下滑着就倒在了我的腿上。

见他扶额的动作,我也顾不得羞赧,关心道,

许珞夫君?你…………

何慈无妨,靠在娘子身上歇息片刻便可。

瞧他这副样子,大概是无事。无妨无妨,假作真时真亦假。

许珞

何慈娘子可知,这后面一句是什么?

何慈轻闭着双目,眉头有些紧锁。

许珞不知。

我摇头。

许珞是什么?

何慈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他说完,抬手挽了把我垂落的发丝。他的手指纤细,骨节又分明,不拈世间杂物,偏爱空无。我的怒气稍稍见长,按下他的手指,他又随即说道。

何慈佳人为谁多情?墙外的行人吗?

我当然知晓他话中另有他意,未免太过隐晦,可他道出,又增添了几分露骨,哪像个佛家人说出的话。又抑或,他只对我。我的脸上烫了几分,回敬他,语气略显责备。

许珞我何时说过,你是那墙外行人。我又怎成那佳人为有情和行人所恼。

何慈夫君我,也未曾说过。

他不抽出那只被我紧紧按在他胸膛的手。用另一只轻轻擦过我的唇角,一丝清甜。他的发尾没在水中,我妄想去拿却只感一丝眩晕。伴着刚才的心跳,我起身将他搁在身后的草地,便独自回房。

许珞我乏了,先回屋休息。

我回眸与何慈道别。

何慈躺在原处不语,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知更多了几只,绕在地旁的诗集,带了几阵风,墙角的梅子似乎结了数颗。书被翻至一页,何慈抬手遮光,侧目而及。

之上写道。“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他的心脏,抽动片刻。好似是时候了。

………何慈内心独白………

自见到她的那刻起,我便知道,我又多了一只猎物。可她总用那种眼神看我、又总是心怀善念与我微笑,她和世人不一样。她不贪恋人间繁华,只想靠近我。她亦不迷图荣华富贵,只念人间烟火。

如果不是她,我倒真的不信世间有如此轻如纤纸、腻如白画的人。

本想在夜里衬她熟睡,插住她那细小的脖子终结我对杀生的垂涎,但她的呼吸打在我的胸膛,发丝轻颤、温热湿痒,她好似完全依靠信任了我。我知道,我犹豫了,便是心软了。对一个相识不过一月却如此溺在我怀中的少女、心软了。也许,我第一次对生灵产生了怜悯,抑或心中有了爱。可我爱她吗?执念告诉我,其实并否。佛法不亦变,她于我只是色欲的化身,何必再想爱与不爱。

我能看到她近日与初时待我的不同。我竟怕愧疚于因她爱我而不敢杀了她。也许,是我怕自己爱上了她。是时候了,该是时候了,再迟,我就真的心软了。

…………………………………………

何府历年来有个习俗。每逢十月十五,男子外出游历山林,女子出门逛园游庙。自嫁入何府以来,我还未曾踏出房门,整日困于这方寸之地中。晓了习俗,我自然愉悦。天还蒙蒙微亮,何慈就已然更衣洗漱,许是跟随父亲上山了。

我不大熟悉周遭之物,便挑了最近的集市。我自小跟阿母长大,住于农家屋舍、乡村田野,能被何家选中结亲已是莫大的赏识,怎提出过什么远门,见过什么大世面。街中的人并不如我想的那般豪奢,但所卖之物确是我从未见过的。

“桐木人偶,集有情人祈愿于内,之后命定皆有迹可循,可谓妙意呐!”我路过一家摆放提线人偶的铺子,那小生对于我讲。见那人偶眉眼分明、气质清许,衣着华丽,我倾身问一旁的海棠。

许珞今日带了几两文钱?摆它在家中,许能集缘运。

海棠却摇头。

海棠(婢女)夫人,这人偶集缘,它也集怨,况且,公子虽信佛,但也忌讳这物件。

我蓦地一惊,民间竟有如此传说,一想到何慈,我作罢,随而缓慢踏步前行。不远飘来阵阵糕点的香气,我见到铺中摆了多种甜食,想到何慈爱喝芙蓉泣露,也必偏爱桂花之味,故未问海棠,独自买了两屉桂花糕。

海棠(婢女)夫人我来拿。

海棠接过我手中的物品。

我心情依旧同好,便说。

许珞公子定喜爱吃夫人您买的糕点。

她冲我笑了笑。我从不认为她我地位悬殊以至严加管教,又许是不懂尊贵人家夫人婢子要何等恭敬,我也待她如亲友般密切,她自然也喜同我开些玩笑,但不破坏礼节。被她这么一道,耳根摹地发烫。

随心一望,看到隔旁铺中卖与波浪鼓,下面站着几位穿着破烂的顽童。

孩子你就送给我们一个吧。

孩子娘马上回来,钱我们一定会给您的。

两位孩子似是要哭,看来是对波浪鼓颇加喜爱,见小生面善年轻,我上前对他说。

许珞您好,见这几位孩子真心喜欢,我替他们买下了。

我将钱袋递与小生,拿起一只波浪鼓轻晃,发出清脆愉亮的击打声,换来了顽童们的微笑。

孩子谢谢姐姐。

他们向我挥手告别,见他们跑远的弱小身影,只叹如今盛世,还有孩子似当年的我一般,

可海棠并未领会我心中的深意,她打趣道。

海棠(婢女)何府再添位新生,也就不远了。夫人如此喜欢小孩子,

我摇了摇头,闭口不语。左畔传来阵阵琴声,听不出是筝,还是琵琶。我这才发觉,抬头一望,已然来到了座园子,名叫“圣渡观园”。循声而行,那乐音愈发相近,只见位身穿道袍,颈缠佛珠的僧人席草而坐,弹的为箜篌。行人在园中依旧来往,未有望而却步,仿佛此僧成为了圣渡中的一道风景。

[后渡终

无涯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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