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嫁入何府的第二天,何家二公子,何慈。十二岁被送入清心观修佛净心。何慈从小就与何府其他人不同,他不爱说话,冷漠、冷淡,家中只以为是他性格古怪,直到何母亲眼看见他藏匿动物的尸体旁将其开膛破腹,她才意识到,何慈与众人不同。后来何府日渐衰败落寞,何府不得不派人将他接出来与许家结为姻亲。而那个人,就是我。
新婚那一晚,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长得并不难看,甚至有些女人相,在清心观里,就以“小观音”而闻名。世人传他,清心锁欲,不染凡尘与何府那小变态的传闻未有半点相符。柳叶眉,眼中似水柔和,不管何时都带着淡淡的笑。今日一见,确如传闻一般。
何慈你饿不饿?
许珞有点
何慈传唤下人送了些吃食。
何慈吃完便去沐浴吧,我让下人烧好了水
这么快吗,也是、我和他不过是家族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他也禁欲多年,迫不及待,也是应该的。
许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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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珞我洗好了,你也去吧
何慈褪去了外衣,只着一身白色里衣,左手腕处带着一串佛珠,上面似乎有字,但看不真切,右手则撷着一本佛经,见我回来,便放下,说道。
何慈好
我躺在床上,何慈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他换了身淡白色的禅衣坐在了床沿。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但是被他身上的檀木香味尽数遮盖,混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见他不主动,又想到母亲的嘱托,只得问道。
许珞我们,要行房事吗?
一时羞涩,我连“夫君”也忘了叫,只抓住被子盖住上半张烫脸。本以为这禁欲多年的小和尚会比我更害羞,谁知他只是微微倾头。
何慈你想吗?
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容,是嘲讽,还是勾引。
我尴尬地低头,
许珞你母亲嘱托我,要…………
还未等我说完,何慈便打断我,
何慈你想吗?
这次不同上一次那般的讯问,而是带着命令般,让人无法抗拒。
许珞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突然俯身,侧到我耳边,我下意识侧开。何慈见状,伸手拦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摁了下去。我吃痛,轻轻皱了下眉。我移开头,不敢直视他的眉目。他俯身轻凑到我耳边,我感受到他的体温,身子不由得僵直。
他开口说道。
何慈人之体,内有七窟,外有皮表。人之皮,其貌不同。其内异同,斯人无差。脾胃之肠,脐宫内阴,和痰缠绵。”
耳畔不断涌入丝湿气,温润的喘息在我耳侧,
何慈我觉得恶心。
何慈似有似无的轻笑,冰冷的体温与我截然不同。他起身。
何慈今晚我去书房睡,以后也是如此。
何慈的转变是从我大病一场开始的,自从新婚那一夜,他便再没有来过。何母见状也曾劝过几回,何慈总还是那副温顺好儿子的形象,嘴上答应,背地里却还是不闻不问。何母只当他是在寺里清欲惯了,没感受过,自然也不懂。让我多忍耐,我也不好多奢求,只愿在这府中寻得清闲过日子。可命运弄人,我这场大病,一生就是半个月,本也不指望何慈能多来看我几眼,奈何夫妻一场。
何慈还是时不时来寻我的。
何慈夫人醒了吗?
门外的婢子见了何慈,通报道。
海棠(婢女)夫人醒了,正在屋里喝药。
何慈闻言,提步走进去。
我觉察门外的动静,以为是婢子进来了。
许珞海棠,将煎药端过来吧。
纱帘与外面隔绝开了,我只得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只见那人端着药碗走来,还带着一股檀香刺入鼻腔。我大不必想,是何慈来了,我猛地坐起身,却被何慈先一步拉开了帘帐。
男人今日穿了一席淡青色长衫,里面依旧着了白色里衣,清雅脱俗。
许珞我以为是海棠进来了,没想到是二郎。把药给我吧,我自己来
我伸手去接药碗,却被何慈一手挡住。
何慈我来喂你。
他淡淡地说道。
我瞪大了眼,这小观音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嘴唇比脸还白,眼下还有着浅浅的鸟青。虽称不上有多像死人,但也几近无异了。看着面前面色红润眼角带笑的男人,我更加抗拒,这般憔悴的模样怎能叫他看了去。
许珞不用了,我不习惯别人喂
何慈习惯就好了,以后都由我来喂
还没等我反驳,一丝苦意就涌入我鼻腔,送入唇齿。
许是药太苦太烫,我喝了一口便猛咳起来。
何慈见状,轻拍我后背,用手拭去我嘴边的药渍。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唇瓣,似乎多停留了几秒,妄想深入的欲望。何慈眼中飘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他好像格外爱看我吃瘪,不过很快便被遮掩过去。
许珞我想吃块蜜饯
何慈等喝完再吃,先苦才能甜。娘子连药之苦都忍受不了,日后怎吃得了日子的苦呢。
他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却说出此般讽刺的话语,我总觉另有别意。
他嘴角一直带着轻幽的笑。
何慈喝吧,张嘴。
何慈又将药勺送到我嘴边,一口一口,他速度很慢,以至于每一勺药都要在我腔内游散,苦意一直蔓延至全身。
一碗喝尽,我表情狰狞,而何慈似乎还意犹味尽,但要比刚进门时,笑意多了几番。
他将碗放下,伸手去拿蜜饯,送入我辱边。我顺势张嘴,蜜饯的香甜让我舒服了不少,但似乎还咬到了不同的触感。何慈故意将它送得很深,以至于带进来的还有半根指尖。他将手指退出,指尖还残留有晶莹的液体。
何慈轻笑,似乎在回味刚才的感觉,看向自己的指尖。
何慈娘子这么想留住我吗?既然这样,这几日我来照顾狼子吧
我震惊。明明是他做这么温情的事,现在怎又说出这么放浪的话。说完,轻抚我的头发。
何慈乖
便踏步离开。
我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会变成这般模样,平常只是看我几眼便走,今日是怎得。我便不由得回想方才的场景,只觉得苦,药苦,人也苦,甚至想吐。
-----何慈内心独白:---------
她生病了,应着母亲的要求,我确实应看她几眼。
我踏进房门,她还睡着,只着一帘白衣,青丝也是若有若无地敞着,发带已然褪到尾端,我伸手去拽,青丝散落,垂蓬了我一手心。
我忍不住看她。少女面色发白,眼下发青,体温却和我截然不同。很烫,很想抱住。
她像要死的感觉。只要我一伸手掐住,她便会沉溺在梦中,虚弱地让人怜悯,如垂死挣扎的野兔。可我只想杀了她,我想看她更痛苦的模样。
“不,不,要慢慢来,慢慢来,才有意思。”
她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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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病好后,我与何慈便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毕竟他整日不是研究佛法,就是与别人讲经。
一次,我主动提出想学佛法,他似乎很欣喜,让我将头枕上他的大腿。粉色发带搭在他的白衣上,宛若那锦上添花。他一手抚摸我,一手拿着卷佛经,讲与我听。我不敢睡,也不敢睁眼望他,只眯着双眼看他左手上的佛珠。上面的字我看清楚了。
何慈佛猡婆沱,迦裟弥堤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好一个色即是空,我忍住不说话,听他与我讲经。和着身后的潺潺流水,如听钟子期的琴语。
何慈的语速不紧不慢,轻柔绵长,我似真寻进了那世外古道,一片空灵无尽去悠悠。他也似享受这般感觉,如他所说。“渡他人出苦海,佛家本能。”
此后,我每隔三五日都会去找他一趟,他向我讲经,我向他讲述我的过往。
何慈过几日我要去上山礼佛,娘子可愿与我一道走一遭?
何慈有日突然问我。我向他淡笑。
许珞我愿……愿…与夫君一道,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纵使此生难料。纵使何慈待我并非本心。纵使我心再无他人。纵使此后时光难熬。
[前缘终
后渡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