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面无声无息的,许三多缩在床上睡得沉静——这似乎是一个士兵的本能,是成才和许三多共同的本能。成才守在许三多的病床前低头看着他睡着的样子,看着看着天慢慢黑了下来,他没有去开灯。
他决定表白的契机很简单,三多的那句“在一起”狠狠触动了他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梦境。长久以来成才对自己的感情已经看淡了,这份掺杂了太多其他经历和情感的爱让他没有把握能够让三多理解和接受。但是在老A这段时间的见闻改变了成才的想法,在他看来现在几乎三多的每一个队友都在冲击着他们二人之间独一无二的关系,同时也越发冲击着他的自信。三多有一种独特的、看破人心的聪明,可他不爱运用这种聪明凡事爱装傻:别人对他不好,他傻傻地糊弄过去;别人对他好,他更是傻傻地全盘接受。
再加上那时候他刚被袁朗训过没多久,满心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再一次被A大队退回,分别和失去的急迫感让他急躁地抓住许三多一定要一起走,去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表明自己的心迹。
吴哲的破坏打断了他,他虽然没有被三多的幻想影响到,但也重新意识到这场演习对三多来说有多么重要。更何况,他的表白不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进行,至少不能是在吴哲的见证下,在三多没有做一点准备的战场上。他看着三多血流得都看不清五官的脸,在爬下那架铁梯时,告白的草稿已经打了一半了。
“不抛弃,不放弃!”他念叨着,像是为自己的记忆做提示,也像是给许三多鼓气。
小皮划艇上,三多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里,为此听到袁朗说自己之后要回老部队成才也没再激动,只是稳稳地环抱着三多。三多没有说话,但眼泪直流到脖子里,在成才的手边上聚成一小滩。成才也不说话,于是袁朗自说自话地问起了几人知不知道他们之中谁最像他。
“是你,成才。”袁朗难得没有一点开玩笑时那种笑容,认真道,四目相对间,成才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袁朗的意思,这不只是一种承认,还包含着欢迎,同时还有毫不掩饰的野心和争夺欲。
一瞬间成才的大脑一片空白,从前他最会的那些,上价值,说好话,一时间全部都抛到脑后去,他抱着三多无意识地收紧,把脸贴在三多的额头上,还晕乎乎的三多被他的泪水砸得直眨眼,都没法露出一个完整的、如释重负的笑。
在划艇上对袁朗的成全产生的感激几乎是转瞬即逝,成才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袁朗是在针对自己。也不怪成才多想,本来士兵转A大队的种种程序工作需要本人自己跑就已经很离谱了,更何况袁朗还以“字不够好”这样离谱的理由连续三次打回同一份文件,任谁看都是赤裸裸的找茬。
因为知道袁朗重视许三多,成才以三多需要自己照顾为由想早点从这种折磨中脱身,袁朗道:“你觉得我愿意接受你,是因为我忽然欣赏你无视一切只在乎兄弟情的那一套了吗?如果你对这一点工作都没有办法忍受,那也许你还是不适合这里。”
成才气得牙都要咬烂了,也没有办法。袁朗还在边上嘴欠:“更何况吴哲去照顾三多了,我专门跟他说如果三多有话要和你说要来告诉你,这两天吴哲来找过你吗?”
等袁朗这边的烂人烂事终于办完了,成才就往医院飞去了,这段路他考核期走过好多回,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急切。事实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急切过。
等推开门见到三多的那一刻,他从演习结束后就一直怦怦乱跳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P.S.:虽然告诉吴哲要把三多的话传给成才,但是袁朗还顺便特别说明了要过几天再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