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芒雾镇的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浓厚的铁锈气息。顾无尘缓缓推开小屋的破木门，探头向外望去。寂静的街巷中，只有几只野猫在废弃角落中翻找食物。一夜过去，他的背部仍有隐隐的酸痛，但总算无大碍。
回到小屋后，他将铁片和那枚金属圆球藏在一个陶罐底部，并用干草覆盖。昨夜，他冥思许久，却仍对这两件物品的用途和内涵知之甚少。他隐约觉得，铁片和圆球之间有某种联系，应该不仅仅是简单的古老钥匙与核心零件的关系，更可能牵涉到一种远古传承。
可在这贫瘠的小镇，没有修炼资源，更缺乏博学的人为他解惑。老唐铺子那个见多识广但贪婪的店主或许知道点什么，但他若贸然拿出如此怪异之物，只怕被对方敲诈甚至泄露消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里，顾无尘微微皱眉。他需要信息，但又不能大张旗鼓。还记得镇上有一位年迈的老者，据说年轻时曾为商队记账人，走过不少地方，听过许多奇闻逸事。此老者平日沉默寡言，只在每月初二去镇口晒一些破布条，不知今日能否找到他问点话。
顾无尘轻轻将陶罐盖好，把昨夜剩下的半块下品灵石揣进怀里。虽然灵石对他而言暂时无法帮助突破境界，但能稍微恢复体力，关键时刻也许能救他一命。做好准备后，他踏上小巷，沿着石板路往镇口方向走。
一路行来，天色渐渐透亮。一些镇民也开始活动，有的在自家门口修补破竹篱笆，有的在砍柴做饭。
他绕过几户人家，来到镇口的老木台阶旁。那里有几块光秃秃的石头，旁边倚着的瘦削老者正打着哈欠，将一条发黄的麻布挂在木杆上晾晒。
“王伯，早啊。”顾无尘轻声问候。这老者姓王，人称王老伯，无儿无女，平时靠替人记个账、跑个腿过活。
王老伯半眯着眼扫了顾无尘一眼：“你这小子，今天起得挺早啊，又去废墟拾破烂？”
顾无尘挠挠头，笑得有些憨：“我想请教王伯一点事。”他说这话时，语气平和低缓，以免引人注意，“听说王伯年轻时见识过外面的世界，不知可曾听过有关机械遗迹或钥匙之类的传说？”
王老伯听到“机械遗迹”四字，眼神微变。他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你问这个做什么？那等地方对我们这穷困老百姓可不是什么福地。”
顾无尘凑近一步，低声道：“王伯，我只是有点好奇。昨天我在废墟看见一些奇怪的符文和破碎的齿轮，想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什么典故。”
王伯脸色凝重：“我年轻时曾随商队路过几处大遗迹。那些地方要么曾是远古宗门试炼场，要么是机械文明残余的据点。普通人贸然进入，轻则重伤而归，重则命丧其中。传说有些遗迹中留下‘核心钥匙’，若得之或可激活内部机关，开启传承之路。”
顾无尘心中一动，忙追问：“核心钥匙？那是什么？”
王老伯皱眉：“我也是听来的一鳞半爪。有说那是远古时代某种灵能核心与权限装置的结合品，只有符合特定血脉或条件的人才能使用。有幸者可借此接触失落的功法、阵法秘典，甚至——”他说到这儿停顿片刻，声音更低，“——甚至传闻中世界之树的碎片信息。”
世界之树！顾无尘微微震撼。他对这个名词虽不甚了解，但昨夜在遗迹中看到的壁画就隐约描绘过那样一株神秘之树。父母的铁片打开了遗迹之门，那么铁片和那枚圆球，是否正是所谓的核心钥匙组合？
“多谢王伯。”顾无尘收敛神情，报以真诚的点头，“您知道的这些，对我有很大启发。”
老者摆摆手：“我只是听说，不要轻信。反正对我们平头百姓而言，这些高深东西不现实。你也别想着凭一己之力攀登什么仙路，咱们镇子就这样，认命吧。”
顾无尘微微苦笑，不再辩驳。他心里却比刚才更坚定：既有传闻就有可能，他不能放弃这难得的线索。
辞别老者后，他原想直接回家研究，却远远看见街对面拐角处，刘老四和那帮混混正朝这边晃来晃去。昨天刚被他们抢走一件小金属片，今天再撞上肯定没好事。他干脆绕远路，走向老唐铺子，看看能不能顺带换点灵石或粗劣灵材，以备不时之需。
老唐铺子坐落在镇中段，是一间昏暗的破旧商铺，门口挂着几根锈铁链。老板老唐是个秃顶矮胖的中年人，精通材料辨识，专门收购废铁与灵能残片，再高价转手给过路商队。他虽然贪婪，但消息灵通，也许能间接打探点东西。
顾无尘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鼻中涌入一股油腻与铁屑混杂的味道。老唐坐在柜台后，正在用放大镜端详一块灵纹残片。
“哟，小子，又来卖破烂了？”老唐头也不抬，语气懒散。
顾无尘取出昨天遗迹入口附近顺手捡的蓝色小晶片，递过去：“这东西你看看值多少？”
老唐拿起来对着灯光仔细观察，啧啧有声：“灵能结晶碎片嘛，纯度不高，还沾着泥巴。不过勉强算中下品灵能材料吧。我给你两块下品灵石，如何？”
顾无尘心想这东西在镇上已经算不错的报酬了，于是点头：“行。”
老唐笑得眯起眼，从柜子里摸出两块下品灵石，用油布包着递来：“小子，我看你最近胆子挺大，还敢去废墟那附近捡材料。听说昨天下午有陌生人出没，你碰见没？”
顾无尘接过灵石，不动声色：“陌生人？没太注意。”
老唐嘿嘿一笑：“这段时间镇子不太平，外来者说不定盯上了啥东西。你可别惹事，这里水深，你我这样的人，粘上他们是躲不过的。”
这话听得顾无尘心中一紧。他不想节外生枝，但也明白自己已半只脚踏入隐秘当中。他敷衍几句，转身告辞。刚迈出铺子，就看见对面街口闪过一抹人影，似乎是昨见过的陌生探险者之一。他连忙避开视线，加快脚步回家。
回到小屋，顾无尘先将门闩牢，取出陶罐中的铁片和圆球，把桌上杂物扫开，认真观察起来。铁片表面花纹与遗迹大门、守卫构装体有共性，圆球上有细密刻痕，似微型阵法线路。
若将铁片沿圆球表面滚动，会感受到轻微的磁性吸引。
尝试几次后，他终于找到一处契合点，将铁片轻轻贴在圆球一处凹槽。刹那间，一丝灵能波动从圆球中传出，顺着铁片传递入他的手臂。
“呃……”顾无尘惊讶地轻呼。那感觉有些奇妙，就像微弱电流划过血脉经络。他隐约能感受到身体中某种潜在灵能线路的刺激，尽管他尚无修为，但这种刺激仿佛在激活沉睡的神经。
随之，他的脑海浮现出一道淡淡虚影——不是实物，而是意识中的影像。一串类似机械代码的奇异字符在他眼前闪现，紧接着又消失不见。顾无尘愣住：“我看到了什么？”
他尝试再度调整铁片与圆球的贴合角度，可惜再没出现刚刚那种幻象。刚才的字符究竟是什么？是这两件古物在传递某种信息？难道传说中的核心钥匙还带有记忆片段？
顾无尘沉思良久，决定稍后再试。他先将这两件东西分开，以免发生失控。夜深人静时或许更容易静心感受。
时间走向中午，他腹中饥饿，简单吃了点干面饼充饥，又轻轻把物件藏好。想到昨晚和今早的情况，他意识到得多加小心。镇里出现外来者，老唐也提醒不太平。刘老四之流虽不足为惧，但那些陌生探险者可会要命。
思忖片刻，他取出之前的半块下品灵石握在手中，慢慢呼吸。虽然没有正统修行功法，但尝试感应灵能总是能让他精神更集中。他闭上眼，脑中努力回想早晨老者的话与遗迹中的场景，寻找突破口。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敲门声传来。“咚、咚、咚。”
顾无尘一惊。他悄悄拿起短棍走近门口：“谁？”
“是我，小谷啊！”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顾无尘记得是小镇上一位大婶，偶尔给他介绍点杂活。
他放松戒备，开门见大婶提着个小篮子：“无尘，刚才在街上看到你身形匆忙，是不是吃得不好？我这有点野菜干粮，你拿去补补。”
顾无尘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大婶善意一笑：“也不值几个钱，我看你这孩子老实勤奋，就当是照顾一下。听说镇上不太平，你小心点。”
顾无尘心中暖意泛起。小镇虽穷苦，也有这样善良的人。人情味在这荒凉世界里尤为珍贵。
他谢过大婶，接过篮子。对方离去前关照道：“别跑太远了，有事可以找我们帮忙。”
关上门，他望着篮中几块粗面饼和一把干蔬菜，感到一种难得的温暖。
下午时分，他再次尝试铁片与圆球的组合。这次他更谨慎地以微小角度改变两者接触。终于，在铁片尖端略向右偏转三分之一处，圆球内部发出轻微嗡鸣，一道蓝色微光在桌面浮现，短暂如电光石火。
尽管只是一瞬，但顾无尘隐约觉得，好似有某种无形信息冲进他脑中。然而还未等他捕捉到，那蓝光即刻熄灭，好像能量不足。
能量不足？他灵光一闪：或许还需灵石或某种灵能供给。回想遗迹中守卫构装体以灵能为驱动，或许核心钥匙也需要灵能才能启动全部功能。但他手头只有下品灵石，灵能浓度低。
不过够若将灵石试着与圆球靠近，不知能否增强其反应？
他说干就干，将那半块下品灵石放在圆球旁侧。再次尝试铁片与圆球的贴合，这回微光持续了稍久一点，约莫一两个呼吸，却仍无法形成稳定的影像或文字。
顾无尘暗叹自己修为不足，只能如此摸索。若是一个有正统功法的炼器师在此，或许能更快解出此物机关。
就在他反复试验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音。似乎有争执与脚步声急促传来。他赶紧停止尝试，将物件藏好，透过门缝朝外窥视。
街上，刘老四那伙人正被一名陌生男子喝斥。陌生男子手中拿着短刃，冷眼逼视，刘老四不敢回嘴，一脸讪笑退后。
顾无尘心中一凛：外来者与地痞勾连？他们似乎在打听什么。该不会是发现自己曾进过遗迹？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手中有关键物件，会不会上门威胁？
他握紧短棍，心中思量对策。如果局势恶化，他必须在夜里悄悄离开镇子。但自己又没有去处，且一无功法、二无强大武器，逃出镇子到外面更危险。
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暂不冒进，先躲在屋内静观其变，并加紧研究铁片与圆球。若是能解开其中秘密，也许能获得足以自保的能力。最不济，也要弄清父母与此物的关联。
太阳西沉，暮色笼罩小镇。晚风轻拂，带来微凉的气息。顾无尘关紧门窗，在微弱的油灯下再次尝试灵石供能。这一次，他心平气和地将铁片贴合圆球，并同时将灵石紧贴圆球另一侧。经过多次失败，他已总结出技巧，想要触发共鸣，需要极为微妙的角度与力度。
“嗡——”
柔和的蓝色光晕再度闪现。这回，比前几次更持久些。顾无尘专注凝神，恍惚中，他感到脑海似有淡淡声音回荡，如同电子讯号与灵能震荡叠加成的低语：
“……系统权限……不完整……需血脉验证……缺失数据……重启中……”
他猛地睁眼，眼底满是震撼：这是什么在说话？难道这对组合就如同一个封闭的远古系统，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激活？他的父母既能留给他这样一块铁片，说明在他的血脉中或许潜藏着特定标记。只是他尚未满足激活条件。
想到这里，他内心激动起来。这不正是传说中极少数天命之子才有的际遇吗？若真能完全解锁这“系统”般的存在，也许他就能真正踏上修行之路，走出这偏僻的村子。
灯火轻摇，风铃轻鸣。这荒凉小镇的深夜里，顾无尘紧握铁片与圆球，脸上露出罕见的坚毅笑容。
“好，我会继续尝试，找到合适的方法，唤醒你背后的秘密。”
他轻声许诺，似对自己，也似对命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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