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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女孩子读什么书!”
“有什么用!”
破旧的出租屋里传出一声剧烈的啤酒瓶破裂的声音。
伴随着老款电视机滋滋作响的声音,嘈杂无比,惹人心烦。
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张开大嘴怒斥着眼前的女孩,她只低着头,抿着嘴,拧紧了拳头却一言不发。
见对方压根不搭理自己,老年人恼羞成怒抄起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就狠狠的朝她砸去。
许恹...
许恹嘶..
坚硬的玻璃材质冲她直挺挺的砸了过去,脸上瞬间青紫了一块,她吃痛的嘶了一声。
“赶紧给你老师说不念了,明天就办退学手续给我滚去找工作”
“老子养了你18年,你这白眼狼天天就想着读书装个文化人”
“根本不知道孝敬孝敬老子”
老男人猛灌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满满的猪头肉,嘴角还不断往外渗着油脂。嘴里的谩骂和职责却一刻也没停下来过。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许恹凭什么
听到这三个字他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暴跳如雷的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用手恶狠狠的指着女孩。开口就是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
“你还有脸问老子凭什么”
“凭你那要死不活的妈,还有你那累赘弟弟”
许恹够了!
妈妈和弟弟一直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母亲在自己考上高中那年被她的酒鬼父亲打成植物人,因为承担不起高昂的治疗费用,她只好含泪把母亲接回家养着,至于弟弟,是母亲和这个酒鬼生的,曾经原本无限厌恶这个弟弟,却在他为自己挡下了父亲的刀后而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他不仅被她看作是弟弟了,而更多的是救命恩人。
他说的倒是好听,搞的她的弟弟不是他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按这酒鬼的话说,她弟弟也是个不孝子,但起码比她有点用,因为是个男的。
“哼,乖乖听老子的话,不然你妈和你弟都不会有好下场”
许恹...
她是无比渴望知识的,出生于底层家庭起点自然低,她渴望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而是现实中的各个地方,她没去过的,她多么想去的。如果自己同意了退学,那这一切的一切就都无法实现了。
她最后什么也没说,推开门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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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无助和自责在走出门的一瞬间涌上心头,呆愣愣的蹲在地上,那些无数的酸楚挤压在心尖上,她突然感到鼻尖一酸,伸出手掌,手心上竟然落了几颗硕大的泪珠。
许恹居然哭了...吗
夏天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总是很大,她穿的单薄,身形还消瘦,但看她的背影就和纸片一样薄,仿佛但凡风用力一吹,她随时可能会被风吹跑。
眼泪还在不断翻涌,她不敢哭出声,因为心底总觉得这样很丢人,突然感到肩上一沉。
谁给她披了件外套。
张泽禹好巧啊,许恹,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
没瞥见她正脸的时候,还以为她抽动的背影是在笑。换种程度上也不算是在哭,而是在自己嘲笑自己,无能无力。
许恹用手胡乱的摸了把眼泪,一抬头就和那人对视了,等到她眼睛慢慢聚焦才看清那人轮廓,他的眼睛里从偶遇的惊喜变成了担心和疑问。
张泽禹你怎么哭了?
许恹没...没哭,沙子进眼里了
话还说着,她就开始用手不断在眼前扇动,假装真的很努力的在把眼睛里的沙子弄出来。
张泽禹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
张泽禹你又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吗
在张泽禹的脸上瞬间缠绕了担忧的神情,他微微蹙眉,低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女孩。
许恹我...
许恹不想麻烦到眼前的张泽禹,大家都说她是灾星,和她在一起呆久了不会有好事发生。
平常上学因为张泽禹是班长,他们偶尔会交谈几句,平日里许恹大多是个小透明角色,像是小说中平平无奇的npc,而张泽禹不一样,他是学校乐队的吉他手,是学生会主席,人长得帅学习又好,性格也是那么平易近人,家里父母的产业也是人尽皆知的优秀,而自己整天透露出一股穷酸味,父亲总让她省着点水费电费。
她一个星期最多被允许洗两次澡,更别说是单独洗头了,再加上是夏天,班里的人总用奇怪的眼神盯到她发怵,弄出奇趣味的表情,加上手势,耐人寻味。
晚修要上到晚上九点才放学,高三生的她有时一整晚都做不完一套模拟卷,可父亲从来不管那么多,从来都是不到十点把她屋里的电掐了,她很多时候都是打着手电在被子里复习。
以至于眼睛落下了高度近视,可是父亲不答应给她配一副眼镜,他觉得纯属浪费钱,所以她刚刚才没有马上认出张泽禹。
许恹没事
许恹天太热了我出来吹吹风
张泽禹那...
本想继续关心许恹的张泽禹此刻不再有理由说更多。
张泽禹好吧,你早点回家吧
许恹嗯..
其实许恹挺想靠近他这颗太阳的,只是他太炙热了,无时不刻会把她灼伤。
张泽禹明天见啊,那
张泽禹笑着挥挥手。
许恹噢好...
果然没有人会想和自己牵扯上太多。
看着张泽禹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她又垂下头去。
殊不知刚刚张泽禹望向她的眼神是炽热的,饱含爱意的,可无奈她看不清,也不敢看清。
镜头拉远,小巷里男孩后背紧贴着墙,心口在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张泽禹阿恹..
他的喜欢,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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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恹还是没敢回家,沿着几个路口一直走,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远,仿佛走出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区域,最终她找了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走进去,已经十一点多了,晚上出家门没吃饭,此刻无疑是饿的。
左航欢迎光临
一道温柔的男声在自己进门后响起,许恹还没来得及回话,力气仿佛在推动门的那几秒钟全部消耗殆尽,她突然觉得身体无比沉重。
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左航!
那人一下子慌乱不堪,急忙从收银台旁边走过去查看倒在地下的女孩的情况。
她脸色惨白,额头布满了汗珠,一头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有几根真在了脸颊上,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夏季t恤。
身上也是溢着汗水的。
可那衣服是在太薄了,被汗水打湿的衣服下,那明显的两座凸起,她姣好的身材,他不敢再看。
咽了咽口水,把手背贴在她额上试热。
左航发烧了。
他将女孩打横抱起,利落的开了便利店货架旁楼梯那门,最后将人安置在那铺了柔软毯子的床架上。
这居住环境算不上好但也是和差没什么区别了。
一担有点破败的床架,却有一床这样的看上去价格不菲的毯子实在奇怪。
他为许恹泡了感冒药,喂她喝下后,胳膊肘撑着床边就这样守着。
到了后半夜,许恹才睁开眼。
许恹...
她仔细的看着,没有乱动弹,因为耳边是男孩熟睡的轻鼾声,却一直压在她腿上,有点重了。
突然小腿肚上有一股刺痛感,她抽动了下腿。
抽筋了。
趴在她腿上那人突然就被这动感吵醒了。
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左航你,你醒了
许恹嗯,谢谢啊
左航呆呆的挠了挠头,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的,脸上居然染上一抹绯红。
左航刚才你发烧晕倒了,没冒犯吧,我抱了你
真是个绅士,要不是他帮了自己,许恹估计能被这突如其来的高烧烧傻。他居然还在考虑抱自己的事情是否冒犯。
许恹没冒犯
左航那,那..
许恹我没钱
以为左航要把刚刚对自己的“善意帮助”换回去。许恹条件反射的说了三个字。
左航不是的..!
左航你穿的太少了,走的时候可以拿上我的外套。
原来是这样,他看上去真的是个好人。
许恹我下次把钱还你,我不会逃的,很快就还你
她确实不会逃,毕竟自己逃无可逃,那男人家里还有自己亲生母亲,自己弟弟还在外面上学。
左航没关系,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明明只是债主和债务人的关系,这居然确略带暧昧的语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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