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胡勒承认，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位半神。
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有些分不清了。
可能是日夜相伴累积的感情？
或许是基尼奇几乎完美的面容而让龙痴于他的外貌？
又或许是基尼奇偶然且短暂的浅笑迷惑住了恶魔的心神？
再不济，是为了牵制住恶龙的诅咒让他不得不爱上这位半神？
但神会讲情爱的东西吗？
不会。
基尼奇只是看着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眸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阿乔抬眸，看着那位圣洁的神。
轻吻在神明的手背上，几乎痴迷。
纵使基尼奇默许了阿乔的所有动作，却从未开口说过对恶龙有什么感情。
库胡勒知道，其实半神不爱他。
恶魔知道，基尼奇或许只是是想在无尽漫长的孤独绝望中找到一丝快感。
原本擅长诱惑挑拨的角色应该是恶魔。
但恶魔偏偏被神明迷了心窍。
半神抽出被握住的手，看着恶龙眼中狂涌而上的爱意，并没有生出情绪。
他们之间不该有这样的情感。
他们是宿敌，偏偏他又是他的眷属，而又是他在夜间耳鬓厮磨的对象。
他们的关系偏离了正常的范围。
变得扭曲，混乱。
看着那道疯狂而痴迷的目光，基尼奇头一次感到了无措。
这是他的眷属，他的信徒。
默然偏开头，干脆不再看他。
阿乔悻悻的站起身，此时，他已经比半神高出一大截。
他们的身份似乎微妙的反转了，现在，少年模样的半神只有龙的胸口高了。
他们的寻找从未停止。
就连阿乔，都已经熟悉到记得住大陆的每一条小道和大路。
束住恶魔的绳子早就消散，但他还是跟在半神身后。
百年前，他妄图逃开，现在，他希望永远都不会离开。
原本以为时间会慢慢抹平那躁动的情感，但没想到那份炙热却与日俱增。
阿乔紧紧盯着基尼奇，原始的古龙，他的实力也许已经超过这位半神。
按阿乔的习性，他该撕碎半神的喉咙，扯断他的胳膊，发泄基尼奇将他禁锢束缚百年的仇。
但那些想象中的血腥并没有出现。
龙的撕咬变成亲昵和依赖，眸中只有将人拆食入骨的温柔与痴迷。
“吾爱你……”
“嗯。”
库胡勒一遍遍复述着，想让这位半神明白自己的感情。但回应他的，只有基尼奇冷淡平和的“嗯”。
世人皆爱神，神益爱人。
爱，对基尼奇来说，熟悉又陌生。
公平之神不明白自己的眷属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同一句话。
听着脑内无时无刻不在响起的祷告，所有人都期望他的庇佑，世人都说爱他。
所以，基尼奇习惯的将库胡勒当做信徒。
那位半神不知道阿乔的眼里的露骨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古龙恶魔的爱，意味着什么呢？
半神干脆不去想。他行于世间，秤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那是茫茫的沙漠。
在那的夜晚，虽然寒冷，但星空额外明亮。
但基尼奇看惯了，阿乔也对除基尼奇外的事物没兴趣。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在戈壁上，行穿沙漠。
两道人行过的痕迹轻轻印在戈壁上。
阿乔记不得这是他们第百次来了，到处都是，沙砾。
突然，黑暗中肃杀的气息极速逼近。
阿乔几乎本能的将基尼奇护在身后。两股强大的力量卷起沙尘。
基尼奇没有出手，他的眷属反应比他快的多。
然后才看清，来者是审判善恶的死神。
沙漠死神。
“干什么，土堆里钻出的胡狼矮子？！”
阿乔挡下枪头，龙的鳞片覆在手臂上，眼中闪着嗜血。
死神见状，收起锋芒。
方才他感受到了一颗极为邪恶纯粹的灵魂，便赶到这里。
现在看来，是公平之神的眷属。
恶魔的灵魂从里到外都透着邪性，怎么也藏不住。
从前基尼奇将阿乔带在身边时，还能勉强掩住，现在则完全掩盖不住，引来了执政的死神。
但没想到，这个从灵魂都烂到骨子里的恶魔，竟没有残害过一个无辜的人。
他的神明将他看管的很好。
以善恶定罪，死神从那双嗜血暴虐的眼中没看见罪责。
很意外，却在情理之中。
那位死神和其他的神明很不同，他的神袍是黑色的，站着夜幕中，难辨动作和神色。
“赛诺大人，抱歉……”
基尼奇从阿乔的庇护的身后走上前。
“阿乔耽误了您的时间。”
那位死神大人的兜帽下露出一只赤色的眼，竖直的瞳孔，有点像人间的某些嗜血残忍的动物。
他手中拿着一柄赤沙之杖，黑袍下生着一双胡狼耳朵。
与其他的神很大不一样的一点，他总是在战斗和审判。追击每一个犯下罪孽的人。
死神的脸上没有其他神明一样的仁慈，更多的是木然，冷漠。
他的慈悲，只会对善表露出一丝。多数时候流露出的，往往只有杀伐果断。
“是你们，你还在找吗？”
死神放下平日的肃杀气息，像同许久未见的朋友叙旧。
“嗯。抱歉，打搅您的工作了。”
“没事……”
那位平时杀伐果断的死神并不擅长言辞，多数人对他都是敬仰甚至畏惧。
公平的半神也不爱说话的样子。
赛诺一顿头大，像是和人对话叙旧之类的事一般都是他的“神之嘴”应付的，可他的祭司现在没在这。
遭了，死神一时感觉气氛有些严肃。
这时候，应该和朋友说一些有趣的笑话缓和僵硬的气氛。
于是，那位胡狼头大人在阿乔嫌弃加鄙夷的目光中开腔了。
“你知道为什么饭店里的人的灵魂不需要神明的任何称量吗？。”
“嗯？怎么了吗？”
“因为——他们已经“撑”过了。”
“……”
夜里的沙漠很冷，但基尼奇和阿乔不是凡人，并不会感觉冷。
但现在，似乎有点寒意了。
基尼奇哽咽了下，不知怎么接话。
“是没听明白吗？这里的称量的“秤”和吃饱的“撑“是……”
“啊，打住打住……”
阿乔听不下去了，开嗓打断持续制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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