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香炉熏香袅袅,窦昭斜倚塌上,批阅账簿。
窦昭略批了几笔,身旁妥娘将批好的账簿和牌子交给前面的丫鬟。
窦昭银霜碳需再添两百斤。侯爷与明妹妹都好书画,玉版宣多进百尺。各处庄子与铺面的管事,午膳后再来回话。
丫鬟接过令牌,点头称是而去。
一个小丫鬟在收拾柜子中的旧被褥,准备拿走时,突然掉出一个红襁褓。
“这红襁褓着实别致!”小丫鬟看见。
窦昭看见红襁褓脸色骤变。
妥娘混账东西,还不赶紧捡起来拿走!嚒嚒进来。
两位体状嚒嚒应声而入。
妥娘新来的丫头带去好好管教一番!
小丫鬟吓得跪倒在地哭着连声求饶。
窦昭算了,都下去吧。
小丫鬟赶紧捡起襁褓,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窦昭神情有些伤感。
妥娘去年小产差点要了夫人的命,已伤本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子,切莫劳思过度啊!
窦昭缓了缓心情,眼睑低垂似有所思。
窦昭大家宗妇哪有不操劳的。侍奉夫家,照拂妾室,庶子,府上两百来号人,田庄商铺数十个,日日要管,更别说平日里的往来应酬……
妥娘夫人病成这样,侯爷连句问候都没有。五小姐远道而来,说要侍药帮衬,却成日不见人。终归是异母所出,没良心的……
窦昭妥娘。
窦昭微咳斜了妥娘一眼。妥娘噤声。
窦昭神态郁郁,抬眼看向窗外,正好看到白玉兰花迎雪绽放,窦昭眉宇舒展。
雪已停,满院积雪。
妥娘扶着窦昭站在白玉兰树下。
妥娘这还没开春,白玉兰怎得急着开了?
窦昭拿着白玉兰花细看,神色恬淡。
窦昭雪中玉兰企业是第一次见。我娘若看到,定然欢喜。
窦昭闭眼嗅着花香。
妥娘摘下一朵白玉兰插到窦昭发上。
妥娘七奶奶如果还在世,夫人又何至于操劳至此?
窦昭望着满树繁花,心情明朗,笑笑。
妥娘狐疑地闻了下。
妥娘什么味?
窦昭放开花枝,看向厨房。
窦昭药材味!药香都熬出来了……可见妹妹并未犯懒,是给我熬药呢,往后不要提异母之言,她听了要伤心的。
两人往后厨走去,妥娘凑着鼻子闻了闻。
妥娘这药怕是煎糊了。
灶台上,药已快被熬干,散发着氤氲白雾。灶台旁散落着男女的外袍鞋袜,灶台后铺着一张长席,魏延瑜搂着窦明卧在席上,二人都只着底衣,轻微喘息着,面上尚有薄汗。
魏廷瑜大夫说了,她油尽灯枯,撑不了多久。孝期一过,我便娶你。
窦昭震惊,发上的白玉兰花掉在地上。
妥娘不忿地就要推门,窦昭下意识地拦住了她的手,恍神了一会,小声笑着。
窦昭他也说得没错,我与他是父母之命,从无相悦。他们既然有情,以后我病殁了,他娶了窦明,魏窦两家的姻亲利好也能长远。
妥娘姑娘啊……
窦昭满目寒心与失望,本已转身离去,没行几步,又听得窦明叹息声。
窦明只怕父亲不肯。昔年她的母亲,与我娘本是金兰密友,正是因为娘与父亲的情事才害死了她母亲……
窦昭的步伐顿时止住了,她双目一瞪,握着妥娘的手不禁攥紧了。
窦昭母亲……
窦昭回想起童年。
穿着孝服的小窦昭抱着母亲赵谷秋的牌位,痛哭失声。
王映雪走上前,蹲身用帕子擦擦她的泪,面容慈爱。
王映雪寿姑莫哭。谷秋姐姐病逝,以后我代她照顾你,会将你当亲女儿一般疼。
屋内传来亲昵笑声。窦昭紧紧捏住妥娘,眼中泪悬而欲滴。
窦昭母亲竟因她而死……我殚精竭虑打理侯府,到头来竟是为仇人铺了路。
窦昭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她拿定主意,咬唇把泪一擦,对妥娘低声吩咐。
窦昭后厨走水,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