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二十七年隆冬,帝病危罢朝之际,骠骑将军宋墨拥戴辽王,以侍疾为名,以奇兵五千夜袭京师。
夜深雪重,济宁侯府的匾额高挂,府内灯火通明。
强撑病容,精干沉静的窦昭被婢女妥娘搀扶着,身后跟着大批侍从,神色自若严厉地行过走廊,推开杂间的门。
窦昭打开箱子,里面竟是满满的刀剑兵器。侍从们神色一震,无人敢接。
侍从甲私藏兵械过百是重罪……夫人早知辽王和宋墨要反?
窦昭拿过一把刀,直接塞到侍从手里。
窦昭京中动乱,已成危城,满街都是乱兵和难民,无力保命谈何罪与不罪?拿!
侍从们点头,接过兵器。
府门关上,插上木桩。
三个男仆正被绑在条凳上挨着板子痛叫连连,下半身皆血肉模糊。身旁散落着包裹。
院中侍从,仆妇,男仆女婢们齐聚,见此神色畏惧。
妥娘将包裹拿过,上前走到芜廊前。
正屋芜廊下三座,两侧坐着夫君济宁侯魏廷瑜,窦明和三个妾室,居中的窦昭身披斗篷,喝着一盏汤药,妥娘对窦昭递上包裹。
窦昭打开包裹,里面满是金银珠宝。
奴仆甲奴才一时糊涂,那宋墨杀人如麻,昔日就敢杀父弑弟,如今怕是谋逆屠城,奴才这才想逃命……
魏廷瑜放肆!朝廷要命的事,怎敢乱嚼舌头!
窦昭听闻这次袭京的是奸臣宋墨,他是为复仇来的……
吹拉弹唱声中,唱曲音渐响。
建文帝(唱)眼见得普天受枉……
戏台上,拉弹声响,唱念做打,正演着一出《千忠戮》。
此戏写的是谋逆篡国的靖难之役,戏台上“建文帝”败亡出逃,正是哀戚。
建文帝(唱)眼见得普天受枉,眼见得忠良尽丧……
音如珠玉,悲声如诉,本该是一出极佳的演出,却有一美中不足之处:两个戏子身上有着几道刀疤,此刻伤口随动作渗着血。
戏台已垮塌近三分之一,火光四溢,戏台之下定国军士兵高举火把团团围住。
台下坐着面色颓败的太子,刀却架在他的脖子上。
太子回首看了眼——院中满地狼藉,东宫的属官等被绑缚哀泣着,定国军士兵包围了整个院子。
太子身旁,坐着身穿甲胄,鲜血染面的宋墨。他只望着戏台,仿佛一切杀戮与他无关。他随着台上戏子一同宛转唱起念白。
宋墨咳!我想做忠臣的到这个地位,也就到头了。你说呢,太子殿下?
太子闭目不语。
宋墨昔年定国公蒋氏全族二百三十七人,定国军五万三千兵。今日,不知东宫几人,京城几人?
太子愣了片刻,他站身,不可置信地大笑嘲讽。
太子你无君无父,助辽王颠倒乾坤,原来是为了给你们定国军翻案,把这仇算在了本宫和父皇头上?
宋墨主疑臣则诛。难道我还冤了你们?!
台上戏子惊惶,一皆下跪。
太子宋墨,本宫可怜你。我是输了,可你也将一败涂地。
太子说罢冲到侍卫刀前。宋墨忙伸手去拦,却只撕破了太子的半面袖子。
侍卫收刀不及,刀滑过太子脖子,鲜血直流,太子瘫倒在地上。
太子本宫誓死……不遂贼子心意。
太子冷笑罢垂头而亡。
大雪天降,宋墨震惊不解,看着手中太子的半面袖袍,袖上的金织蟠龙已为血迹沾染。
亲随是一对双胞胎兄弟(陆争陆鸣)——奉上一个锦袋。
陆争找着了。恭喜少帅,大帅的血仇已平了一半。
宋墨他说——我报错了仇。
陆争败军之将,不必听信。
宋墨拿过锦袋,转身往外走。
宋墨今夜东宫失火,宋墨救驾来迟,无一保全。
宋墨回首,火光之中,众人哀嚎挣扎着,雪花飞落,门骤然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