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休息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下午的戏开排了。松天硕那边还有活儿，不好多在人家化妆间里留。等着宇文秋实换上了花花衬衫，打了个招呼回前台排练去了。

宇文秋实来到排练厅，张呈已经换好警服等他了。见宇文秋实进来，向他招了招手。

张呈满脸都是苦笑：“那会儿老师说晚上还加练——我胳膊一点抬不起来了。”

宇文秋实喝一口水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侧腰：“都一个样。”

抱怨归抱怨，等晚上走台的时候，俩人依旧文是文武是武。走的调度一步不少、拳头没少挥，身上也一点没少挨。

“你下回这么打出来，这胳膊顺势就能收吧”宇文秋实拉着张呈比划，“老这么收你不拧巴？”

张呈看着宇文秋实收拳的动作点点头，眼睛往旁边一个劲儿瞟。

“怎么了？”宇文秋实顺着他的目光一瞥。

张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说要是跟松哥说一声，今天先算了吧，不行咱明天早点来。”

宇文秋实笑了，冲他摆摆手：“要说你去说啊，我张不了这个口。”

张呈还真的去了，松天硕那边答应的爽快。他看到张呈胳膊上，一块块因偶尔没控制好力道落下的淤青。听张呈半开玩笑半诉苦的话术，拍了拍张呈的肩膀：“行，你们歇歇吧，我去和老师商量。”

他说完，往张呈身后瞄了瞄，看见宇文秋实坐在台沿儿上，正往这边看，耷拉着两条腿晃来晃去。

这边张呈得到导演首肯，手舞足蹈地走了，满脸藏也藏不住不住开心，和宇文秋实击了个掌：“成了！”

另一边松天硕确实去找了指导老师，三言两语说完情况等着批假，却没想到被老师两句话驳回来，只说下午刚顺完戏，怎么也得再走两遍。

松天硕有些面露难色，但仅仅难了两秒，就决定听老师的安排。

练就练吧，是还该练练。反正这话也不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松天硕没拦着指导老师，自己不好意思地往台上看。一是他答应张呈的没办到，难免觉得对不起他。二是自己一点小算盘打的门清儿，有一种暗暗把人坑了的爽感。

另外吗，他看着台上俩人刚还兴高采烈的模样瞬间就垮下来，实在是好笑。

宇文秋实听到继续加练的消息，在台上冲台下坐着看戏的松天硕一挑眉，松天硕登时憋不住了。孙书悦在台下陪松天硕坐着，一扭头就看见松大导演嘿嘿地笑，再看看台上的俩人，哈哈哈全明白了。

一直排到晚上九点，宇文秋实和张呈在剧院是最后一班才散了。孙书悦在后台叫住背着包要回酒店的张呈，递给他一盒药。

“特灵，专门抹身上的。治淤青啊、劳累什么的——管用。”

张呈看着孙书悦推销似的递来的药膏，推脱说：“没事儿姐，我还行。你留着使吧。宇文老师不用药不也没事。”

孙舒悦想到俩人在台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就想乐，说：“就是给你俩带的，宇文我找不着了，明天再给他吧。”

张呈确实需要一点灵丹妙药，就没再跟人矫情，说了声谢谢小美姐，把药放进包里，啪嗒啪嗒走了。

宇文秋实确实走得早，他溜达着走出剧院的大门，头顶的天黑的一丝儿光也没有，路灯把剧院门口空旷的停车场的地面照的很亮堂。

他不愿意坐车，就想着扫辆单车骑回去。打算到停车场找有没有落单的车子。刚往出一拐，就看见一辆黑色摩托旁边靠着个人，手里抱了个头盔。

怎么总是能看见他靠在某个地方，宇文秋实想。 食堂和停车场，像两个刷新点。宇文秋实想。

冬天的北京真的挺冻人，天黑了之后一阵凉风一刮，给松天硕的鼻子都微微冻红了。

宇文秋实走过去，看见松天硕眼睛亮亮的，把自己的脸往衣服领子里头缩了缩。

宇文秋实问：：“怎么不带上头盔啊。”

“想着你快出来了，就没带。怕你看不见我。”

宇文秋实看着松天硕脑门上被风吹的糊在脸上的一缕头发，下意识屏住了一口气：“得了吧，不戴也未必看见，你那摩托可比人扎眼。”

松天硕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药膏，递给宇文秋实，只说：之前小美推的，说好用。宇文秋实接过来，看见药盒上朴素的印着几个大字：“劳累酸痛、跌打损伤”

“和红花油有什么区别啊？”他问。

“特效的，能比红花好使。”他回答。

宇文秋实晃了晃药盒，说了声谢了。把东西装进口袋。“天不早了，回吧。”他扭头往停车场里头走。

松天硕拦下他，递给他手里的头盔：“我回。你也别骑车了，冷。我捎你。”

宇文秋实仍然揣着手，没接。

“你就一个呀？一会儿交警逮你，连车带人给你扣了。”

松天硕笑了笑，从车把上摘下另一个。“之前扔剧院里的，没白放。”

宇文秋实没话了，直接带上头盔跨到后座上，松天硕略回头看了看，见人坐好了，一拧车把走了。

路上的风在头盔外边呼呼地响，宇文秋实的头盔里全是哈出来的热气。就这么一冷一暖的界限里，宇文秋实在没忍住，问道：“你在外边多久了，怎么不给我发消息？”

“那不是也碰着你了吗，发不发都一样。”

松天硕的声音从另一个头盔里传过来，模模糊糊的，宇文秋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