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宋纹说话的声音太小了,还是寺外的兵戈声太过刺耳,宋墨凝眸眺望过去,冷冽的甲映着月光。
他不舍地摩挲着宋纹的手指,垂眸百般依恋,起身时又是那个举世无双的大将军。
“圆通,照顾好她。”
纪咏握着佛珠双掌合十,嘴里吐槽:“又来使唤出家人了。”
宋墨从陆争手里接过长枪,最后看了一眼宋纹。
“姐姐,定要等我回来。”
宋纹阖眸长叹一声。
她自知是将死之人,本想找个风水宝地安安静静地化作白骨,不料却阴差阳错地见到宋墨,又偏偏有这个圆通和尚认出她来。
这真是叫她死也死得不安心。
“和尚,老师有什么指教,要我如何死?”
宋纹的记忆还停留在方才纪咏说,江婉儿说她今日必死的时候,于是问他。
纪咏却诶一声,摇摇头:“我说了,但你没听见,江师父是要我来救你的。”
“哦?你如何救我?”
纪咏顿了顿,又摇头:“救不了。”
宋纹扯扯嘴角,撑着床铺坐起来:“那你废话个屁。”
宋纹当年在火中被江姣所救,五年后放任她,不再管她,于是宋纹被楚疆旧部找到。
彼时与楚疆一同谋反的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当年楚疆是真的要改换天地还是遭人构陷,那些旧部落草为寇,相信有人能还楚疆清白。
十五岁的宋纹做了山大王,成了鼎鼎有名的青山女匪卫子兰,劫富济贫的同时,顺带查一查楚疆谋反的事情。
言语举止沾些匪气也算正常。
纪咏看着宋纹痛得冷汗直冒,还要执拗下床,摇摇头。
“你去也是添乱。”
宋纹吸了口冷气,点了自己几个命门穴位缓解疼痛,这是江姣教她的,依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和尚,你当知道我是谁,乱世当道,我更不可能坐以待毙。”
宋纹敛眸,房里的架子上挂着一件干净的云蓝色袍子,应是寺里某位僧人新制的衣裳,连丝褶皱都没有。
宋纹道:“非礼勿视。”
纪咏阖眸转身,听着背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宋纹褪去黑色夜行衣,白色里衣被血浸湿,她将外衣与里衣一同丢在地上,光洁的背上横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不少新伤皮肉外翻,黏连着布料。
宋纹不知道痛,穿上僧袍,心里默念句得罪了,又从血衣上撕下一道布条,束在腰上。
她出去时,正看见宋墨与窦昭站在一处,台下众多缉影卫,一顶轿子,一个衣冠楚楚的官人。
宋纹抱袖,站到与宋墨并肩的位置。
鹤发将军讶异一瞬,看宋纹淡漠的眉眼,不发一言。
济宁侯魏廷瑜手拿陛下的谕令,冠冕堂皇地说道:“济宁侯夫人窦昭、骠骑将军宋墨,勾结反贼,意图谋反,就地诛杀!”
窦昭一皱眉,谁是反贼?
宋纹不知从哪个士兵手里夺来一张弓,此时弯弓拉箭,瞄准魏廷瑜的脑袋。
“你说谁是反贼?”
魏廷瑜吓得躲在轿子后面,大声喊道:“说的就是你!青山匪,卫子兰!”
宋纹一箭射出,擦着魏廷瑜的脸过去,随后她仰天大笑。
“听好了,姑奶奶叫楚闻,家父楚疆,家母梅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