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江城郊区的天空仍笼罩在一片昏暗中。刘东明的警车呼啸着驶入城中村狭窄的街巷，轮胎碾过地上的积水，溅起细密的水花。空气中飘散着垃圾桶发出的酸臭味，混杂着不知哪家排出的油烟气息。
"就是这里。"王明涛指着路边一栋老旧的出租房。泛黄的外墙上爬满了斑驳的水渍，门口的防盗栏上晾晒着几件还未干透的衣服。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在晨风中轻轻摆动，裙角已经发黄。
刘东明下车时瞥了眼手表：4:13。五分钟前，分局接到报警，说一名年轻女孩已经失联超过24小时。按理说这种案子不该惊动刑警队长，但二十年的办案经验让他对某些细节格外敏感。电话里那个哭泣的女孩说，她室友从来不会这样。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他们打着手电筒往上走。霉变的墙皮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楼梯扶手上沾满了油腻的污渍。三楼的走廊上挤满了围观的租客，有人穿着睡衣，还打着哈欠。
周倩已经先一步到达，正在安抰一个哭得快要崩溃的年轻女孩。女孩双手绞在一起，指甲都快抠进肉里。
"我叫小杨，是李芳的室友。"女孩抽噎着说，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一塌糊涂，"昨天早上她还跟我说要去上班，可到现在都没回来。她手机一直是关机，这太不正常了。"
刘东明点点头，仔细打量着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房。两张单人床，一台老式电视机，几个简易衣柜，墙上贴着几张港星海报。房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靠窗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向日葵玩偶，已经有些褪色。
"她的东西都在这儿。"王明涛指着床头柜上的钱包和工作证，"身份证、银行卡都在里面，钱也一分没少。卡里还有三千多块。"
刘东明戴上手套，翻开李芳的工作证。照片上是个清秀的女孩，大约十九岁，眼睛很大，带着农村女孩特有的那种羞涩。工作证显示她在莲花山附近的服装厂上班，是去年九月入职的。
"李芳平时什么时候回家？"刘东明问道，同时注意到床上叠放整齐的衣物。
"很准时的，从不晚于晚上九点。"小杨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哽咽，"她这人特别规律，每天按时上下班，连买菜都是固定去菜市场。她...她说要攒钱给弟弟交学费。"
周倩在一旁记录着："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七点多，她说要去上班。我起得晚，她已经出门了。"小杨指着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你们看，她床都铺好了，连枕头都拍得这么平整，肯定是准备晚上回来睡的。"
刘东明走到窗前，推开沾满灰尘的窗户。远处，莲花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腰间零星点缀着几处果园。五月的江城，空气里已经带着几分潮湿的闷热。他注意到窗台上放着一盆晒蔫了的绿萝，叶子耷拉着，显然很久没人浇水了。
"查监控。"刘东明简短地说。
上午九点，专案组在服装厂附近的商业区开始走访。街道两旁挤满了小商铺，人流熙攘。刺眼的阳光下，路边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刘东明专门找到了李芳常去的小饭馆，一家只有四张桌子的路边店。
"那女孩啊，经常来。"老板娘一边炒菜一边回忆道，油烟呛得人直咳嗽，"性格特别好，从来不还价。昨天中午没来，我还觉得奇怪。她最爱点我们家的肉末茄子。"
通过走访，他们逐渐还原出李芳失踪前的轨迹。监控显示，她确实在早上七点十分离开出租屋，往服装厂方向走去。画面里她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背着个黑色双肩包。但她从未到达工厂。最后一个拍到她的摄像头在莲花山脚下，时间是七点二十三分。
"队长。"王明涛神色凝重地跑来，额头上全是汗，"我查到一件事。去年十一月，这附近也有个打工妹失踪，叫孙丽。案子到现在都没破。"
刘东明皱起眉头："具体位置？"
"就在莲花山另一边，跟这儿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王明涛打开笔记本，"孙丽，二十一岁，在电子厂打工。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下班路上，之后就消失了。"
下午三点，专案组回到局里开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墙上的地图标注着两起失踪案的关键地点，都在莲花山周边。刘东明站在地图前，感觉这座山就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正当他研究地图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门把手撞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队长，又有人报案。"周倩的声音有些发抖，脸色煞白，"莲花山附近，一个叫张红的女孩，今天中午离开宿舍后就失去联系了。她跟前两个失踪者一样，都是外地来的打工妹。"
刘东明盯着地图上新标注的红点，后背渗出冷汗。三起失踪案，如同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将莲花山牢牢围在中间。他隐约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腐烂气息，就像是从莲花山的方向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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