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队伍当中走着,与我并排的是郝兽医。想要打入炮灰团内部,善良敦厚的郝老头是很好的人选;况且我的医学常识储备在这里足够当郝老头的助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俩的组合或许能忝补炮灰团的军医空缺。
另一方面,一想到郝老头的结局我就很是心疼…我也想让郝老头少一点伤心。
郝老头看我对死啦死啦晕倒表现得很镇定,操着一口陕西乡音问我:“这个娃你懂医术?”
我用手比划出一点点的意思。
郝老头又问:“你是哑巴?”
我摇了摇头。郝老头也没追问,但他有点乐,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医生”了,这让他无论在身份还是心理上都不那么孤单。孟烦了注意到郝兽医的雀跃,半是提醒半是挖苦道:“来路不明,年纪轻轻,做兽医没准儿都不够格。”
我和郝老头装没听见,下一秒孟烦了就被死啦死啦一嗓子喊回三米之内了。
死啦死啦:“郝兽医你和你旁边那个,给我到队伍中间去!”
再之后,上官戒慈和雷宝儿加入了我们当中。雷宝儿以他孩子的敏锐抬头冲我好奇地打量着,我报之以鬼脸,数个回合下来,他竟然吱吱地笑了,笑得很开怀,甚至引来迷龙惊讶地回头并向我投以警告但更多是醋意的眼神,以及一旁上官戒慈的侧目。迷龙倒是没什么,但对后者我有点怵,或者说是敬畏。一个一眼能把死啦死啦看透的人,识破我的伪装就如同识破滚动的粪球下面是滚动的屎壳郎一样,是件很容易的事。我正色起来,欲盖弥彰地挪到郝老头身后,雷宝儿也闪到郝老头身后疑惑我怎么不继续了,拉着他的郝兽医还以为雷宝儿在跟他玩捉迷藏。上官戒慈伸手拨正雷宝儿的小脑瓜,郝兽医尚且在为这场戛然而止的本不属于他的天伦之乐而惋惜。我想她应该猜到了什么,只是每个人都会有难言的苦衷,你不轻易戳破,也不妄自揣测,就是你能对一个陌生人所表示的最大的善意。
对此我和上官戒慈都心领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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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驻留在行天渡江边,怒江涛涛,肉眼可见的凶险。眼看着下半身只剩条裤衩的迷龙在江对岸就要黔驴技穷,我心下一惊:不好!要唱军歌了,可我不记得词儿!于是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闪身到人很少的地方, 跟着嘎巴嘴,就这架势你不是日奸谁是日奸?好在区别还是有的,我身上没有白毛巾,所以死啦死啦从背后扼住我的脖子时,并没有下死手,外人看来只是搂了一下,而我却感觉到顶在我腰眼的刀口。
我吓了一跳,却也早有预感,便低声解释,倒显得几分镇定:“报告团座大人,自己人!”
刚刚还在耳朵上方喷薄的热息忽地一滞,下至刀尖上达他的胳膊我能感觉到死啦死啦整个人僵了几秒。
压得再低,在这个前胸贴后背的距离也能听清是女子的声音,尚有些稚气未脱。死啦死啦立马松开我,转身直直离开,整个过程没有引人注意,然后又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回头怪模怪样地打量我一眼,后来我发觉是我在冲他笑——身份暴露来的意外的早,却也意外的让人如释重负。
死啦死啦把视线转移到我背上的枪,心虚作祟下我不由得攥紧了手里握着的枪带,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且不论怎么会有一个穿军装的女娃混入了自己的队伍,这枪她会使吗?端的架势倒似乎想把自己变成子弹似的…死啦死啦莫名联想到自己最开始捡到的那几只苦哈哈的黑皮猴子,抬眼精准地找到了不辣康丫等人,他们正在往这里汇合。眼下有更要紧的事,死啦死啦来不及深究女孩的来历,也不明白她身上独一份的抖擞与期许,尽管那是他在这个队伍里从没看到过的神情。他闪身进入林子里。
而我再一次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