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蝶缓慢陷入沉雾,闲人寂寥信步,海风撕扯离岸的游轮,声声哽咽,那蝶儿煽动着五彩进了一片灰蒙,不一会竟散了生意。捻指抖抖暗玄斗篷,实是厌气这不时的潮,天公偏又逆我心,蓦然夜风不请自来,簌簌翻搅紫藤雾。额前兜帽拉扯而落,金发遮住了视线,只留寒峭暗香拥面,倏忽之间,肺部堵塞肿胀的窒息感勒封住我的喉。末如之何只得慢了步子,扶倚站牌微频喘息,体力不支的走向灭亡,大概也是这么个结局。纸白浓雾晕染点亮光,当即松了口气,疼痛勉强撂一撂,不得不感叹灵车素来不误时。雾浓须臾,熟悉的破旧101号灵车,百岁老人般蹒跚驶来,骷髅女孩一仍旧贯挂虚饰笑容,甜腻声息回荡耳畔。尊贵的客人请上车吧,先前垂死之际可也是这副嘴脸,说好听点是掌灯人,说难听点怕不就是无常。不死之身…呵,他们巴不得有更多的送命养料。
女孩弯弯漂亮眸子,似是明了我的心思,咯咯幽然笑意更甚,尊贵的客人请快些上车,101号灵车就要开动了。我暗压呼嘘抿唇横她一眼,未语,探指戴好兜帽,有意低帽沿遮了煞白的脸,遂抬腿迈入死寂车厢,对那些骷髅架子洋洋举目早已为常,裹袍不应理漠然去了后座,车厢晃动入了行程,窗外香气俞发浓烈,掩面咳呛不止。不知何时起很是抵触这魔香,直觉警戒我那东西容易致幻,就好比方才眼前又模糊起了故人身影,那东西像极了他身上特有的藏香,每每幼时提起,他都以在青藏高原长大为由挪掖,我又没蠢到那步田地,给他留了面儿才作罢,半年前本想着最后叙叙旧,哪料得他猴急性子莽撞游历去了。
交了新朋友着实不是令我在意的,命不久矣抱团取暖,是该嘲讽亦或是敬佩呢,冥冥恻隐竟有感同身受之意,可惜自那错步而行之后便再无重聚时,估计他偶尔会来几句假慈悲之类的话。透得生死关,方是大休歇,虽俗话的确是理儿,但真到了生死攸关,也是大相径庭。诚然,心旌摇曳奢盼续命的是我,寒碜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是我,不怨天不尤人却配不得光彩之称。两天前就已断息,最终之际我赌了一把,咽了所谓的长生水,后来便是惊诧于死而复生,生命体新陈代谢已经终止,脑子竟然还留有意识,陡然想起了骷髅身,十有八九心下了解,果不其然开始尸僵发绿,现在恰是身体在浮肿腐蚀,神经中枢依旧有影响,针扎火焚之痛滤不掉几分,好在泉水有止痛麻痹功效,不至于痛不可忍。
那些骷髅架子时时暗笑,想来也是可发一噱,附庸神树泉水苟活,到最后还得加入他们。果然,命运女神钟爱等价交换,既愿得生命永恒,便以腐身蚀肉相抵,乌达泉足音跫然,止不住窃喜。起初我并不能接受,试图摆脱妄想一走了之,结果大部分是徒劳,对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绝望的是永久的黑暗。呵不死、不死,留个脑子就算得上青春永驻,结个果就算不死不老?荒唐、但,纵使再如何虚诞妄作,妥协——毫无疑问是放过自己的释怀。渐渐地我搜集到些许信息,拼凑出了可观真相解释,而我对此竟没有太多忌讳,甚至开始期妄同类的他们所说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