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仙迎着宋墨那刀锋般犀利的目光,神色未有丝毫怯意,她朱唇轻启,声音虽柔却透着坚定:
“阿兄,今上因往昔之事,对蒋氏一门心有愧疚,念及定国公之功绩与情分,爱屋及乌,情思移于君身,故而擢拔于你,乃迟早之事。”
“此次秋闱,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圣上不信任蒋家和定国军,却不会不信任蒋梅荪,以及蒋梅荪一手带出来的你。”
她抬了抬头,金色的光线打在她的脸庞,轻柔舒缓却又稳稳地传递出坚如磐石的笃定。
“最大的可能,就是让你去掌管京师的巡防事宜。”
“例如......金吾卫。金吾卫首要之责乃宿卫宫廷,日夜巡守,护圣驾之安危,保宫闱之宁谧。”
“再者,亦司京城治安,巡察街巷,缉拿盗匪,平诸般事端,维市井之序也。且遇圣驾出行、大典之期,为仪仗扈从,彰皇家之威赫,此皆金吾卫之责。”
“历代各朝,金吾卫的存在感极高,此官职多次参与宫廷的政治活动,掌管着重要宫禁力量,任何人想要发起政变,都绕不开这一职位。”
蒋少仙边说,边上前握住宋墨的手,紧紧相扣,目光如星,诚挚地望着他,试图传递自己的勇气与决心。
“阿兄,你同父亲一样,从不结党营私,乃纯粹的武将,虽为公府世子,但你与父不和,母族衰微,对于皇帝而言,就是一把天选好刀!”
“你以为,英国公府的腌臜事,真能瞒过圣上的眼睛?不过是为了压制蒋家,闭口不提罢了。”
“否则当年皇帝就不会将蒋氏一族的嫡女,赐婚给宋宜春这个出身于没落门侯的庶子了。”
宋墨静静地伫立,双手被少女握住,却无心感受那一丝温热。
听闻此言,他那原本松弛的双手在袖中悄然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之色,仿佛要将所有愤懑、忧虑与无奈都凝聚其中。
他的心好似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疼意蔓延至全身,纵有千言万语的劝阻在舌尖翻涌,可深知她的性子一旦认定,便难以更改。
“我不在意圣上如何想,他是愧疚也好,忌惮也罢,蒋氏也好,定国公也好,我皆无愧于心。”
“我所忧心之人,唯有你......”
他咬字都变得艰难,身形不稳,仿佛被这意味着分离的话语击中,他死死地盯着少女,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可知,若是你出了事......”话尽于此,可那眼中的痛苦与不舍却如汹涌潮水,几欲将他淹没。
良久,宋墨微微偏头,目色沉沉,像是要把所有不舍与不安都强压回心底,而后冷冷出声:“你既心意已决,非要去不可,那便需应承我一事。”
蒋少仙有些意外,他竟如此轻易就松口了。
她乖乖点头,“阿兄,你说。”
“此后每日务必以信鸽传书告知我安危。倘若遭遇紧急危难,切不可莽撞逞强,定要先保自身安危。”
言罢,他轻轻抽回被少女紧握的手,猛地转过身去。
少将军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在灿烂的光线映照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仿佛带着丝丝落寞与孤寂。
——还是生气了。
蒋少仙轻轻叹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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