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先是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家常琐事。宋墨看着母亲平静的侧脸,轻声谈起了英国公府的近况。
当提到父亲宋宜春中毒一事时,蒋蕙荪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眼神中没有太多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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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半月之前,听到丈夫只剩一年寿命的消息,她必定会心如刀绞,痛苦不堪。
那时的宋宜春总是体贴入微,每次归家都会带上小礼物,仿佛是世上最温柔的丈夫。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不过是戴着面具的忍耐与伪装。
自己真是愚蠢,竟被这虚伪的表象蒙蔽了双眼。她对不住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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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疑惑过,为什么夫君对嫡长子如此苛刻,却偏偏对“一母同胞”的弟弟宠爱有加。
在这番误导之下,蒋蕙荪只能以为宋宜春是因为讨厌蒋梅荪,连带着不喜亲近舅舅的墨儿。如今看来,那个男人的心机远比想象中要阴毒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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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蒋蕙荪的眼神如同古潭般死寂,往昔的温柔早已消逝无踪。她带着一丝愧疚看向儿子,轻轻开口:
“墨儿,不必顾及娘,你当以自身为重。”
话音未落,她的嘴角微微下撇,目光飘向远方,似是在对宋墨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害死了我的亲生女儿......就算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只是......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这世道总爱用伦理纲常的枷锁囚禁人心。哪怕他罪大恶极,可若你真要去讨伐他、揭露他的罪行,在世人眼中,你便是忤逆不孝,必受万人唾弃。”
“他们看不见他的恶行,只看见你对父亲的‘不敬’。娘不盼你能为妹妹报仇雪恨,只愿你往后余生能护住自己,莫被这吃人的世道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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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静静地看着母亲,眼中的怒火早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他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娘,莫要再为这些事伤神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已经为妹妹讨回了公道,那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蒋蕙荪惊愕地抬起头,满眼担忧:“墨儿,你……可曾伤到自己?”
宋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娘放心,并不是我下的毒。”
他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蒋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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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少仙迎上他的目光,瞬间移开了视线,像是被强光刺到一般。随即她心想,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呢?
明明不是自己下的毒,是那带着“东织匪刀”的贼人干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宋宜春不过是幕后之人的一枚棋子,如今成了弃子,为了不泄露背后的秘密,即便被灭口.....
也很正常吧。
还能活一年,算他走运。
这怨憎会之毒,折磨了表哥半生,前世由宋宜春亲手所下,今生,就让他自己好好品尝一番滋味。
这个锅,不管是皇后、庆王,又或者是太子,就给我好好背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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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墨又安慰了母亲几句,便和蒋少仙一起送蒋蕙荪回房休息。这段时间风波不断,蒋蕙荪身心俱疲,病体未愈,确实需要好好休养。
......
送完人后,宋墨与蒋少仙并肩回到内院,走到石桌旁,两人面对面坐到了石凳上。
夕阳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宁静。
“表妹,以牙还牙,倒是痛快至极?”
宋墨突然又叫回了最初的称呼,他微微挑眉,眼眸中带着宠溺。
蒋少仙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浅笑,笑意里带着狡黠。
“我可听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茶香依然在空气中萦绕,仿佛一切都变得静谧和安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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