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和蒋少仙两人前往戏楼,走到附近,路遇一个摆着许多面具的小摊前,蒋少仙停下脚步,拿起其中一个哭脸面具,对宋墨道:
“可要遮掩一二?若是被你爹知道你来了广和楼,怕是又要说你了。”
宋墨盯着那个面具上的“哭脸”看了一眼,明白这是她的促狭,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算了吧,左右无非是伤风败俗、忤逆不孝的那些话,我都听腻了。”
他拿过蒋少仙手里的面具,放回了原处,看着蒋少仙惹人注目的脸,微偏过头,眼睛扫过小摊上的各色面具,终于找出他满意的那个。
“少仙送了我一个糖人,礼尚往来,我也送少仙一个面具,你看看,喜欢吗?”
蒋少仙接过面具,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张红色狐狸面具,上面精心绘制着栩栩如生的纹理,面具的边缘装饰着一圈柔软的绒毛,为整个面具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逼真 。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一抹轻柔的月牙,脸颊上还有浅浅的酒窝,看着她笑的好看,宋墨的心里痒痒的。
——那个酒窝,有点想戳。
——看来是喜欢的。
宋墨心里泛起暗涌,眼中带着快要掩饰不住的情意,看着她戴上面具。
或许是面具的系带有些纠缠,蒋少仙微微蹙起了眉,宋墨见状微微欠身,伸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接过她手中的面具。
“我来吧。”
他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面具拿起,靠近蒋少仙的面庞,目光专注,仿若世间唯有眼前少女与这一方面具。
仔细地理顺面具的系带,而后缓缓地将面具覆于蒋少仙脸上,调整好位置,系上带子,动作一气呵成。
蒋少仙感受到他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自己脸颊的温热,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涟漪。
她忽然垂首,小声催促道:
“快点,新戏要开始了。”
宋墨不急不缓,仔细戴好后,小退一步,看着面具把她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心中满意,安抚她道:
“别急,赶得上。”
......
两人来到广和楼前,只见招牌上写着新戏的名字——《罗衫记》,而本应该在门口吆喝的小厮已经进了楼,他们果然来晚了。
蒋少仙转过头,挑了挑眉,“别急,赶得上?”
宋墨尴尬地轻咳一声,“听楼里的声音,新戏也就刚刚开始,还不算迟,现在过去,还能听个完整。”
蒋少仙耸了耸肩,“反正不是我听,你喜欢,你觉得不迟就好。”
宋墨心说,他也没什么心思听,就想着她能多陪自己一会儿。
两人走进了酒楼。
......
《罗衫记》讲的是一个失母遗儿,开堂审父,然终究是父情难断,于法理和情理之间挣扎,终是一世凄苦飘零的故事。
若是从前,宋墨听了此戏,必将自比戏中遗儿,同样被亲情和公义的枷锁束缚,不得挣脱,隐痛难当。
可如今,他已深刻认识到,人生一世,总有些人,哪怕身体里流着和你相同的血,也不值得令人耗费心神。
因此,听着竹帘另一边女子传来的感叹遗儿可怜的话,他忍不住出声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
竹帘那边听了这话,先是沉默了半晌,才发出声音,向宋墨发问:
“血浓于水,就是有天大的仇怨,纵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如何能断?”
宋墨讽笑一声,淡淡回到:
“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
“何话?”
宋墨眼底漠然,他微微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酒杯,那酒杯在他手中仿若轻巧的玩物。
“父为子纲,父不慈,子奔他乡;子为父望,子不正,亦可——”
“大义灭亲。”
“如此一来一回,可不就断了个干净。”
良久,竹帘那边才再度有声音传出。
“公子洒脱至极,我不及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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