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洒在皮肤上,很快就洗掉了雨水带来的冷意,沈池站在花洒下清洗身体,动作麻利。
等他从浴室出来才发现外头又下起了雨。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整个屋都沉浸在雨声中。
沈池拿了条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雨气透过窗缝钻进狭小的屋子里,空气带着微微的潮湿。
一手擦着,另只手也不闲着。他拿起书桌上的英语单词本,打算睡前在记几个单词。
可还没默记几个,这时,伴着轰隆的雷声,屋外响起了拍门声,响亮而有规律,丝毫不顾及会不会扰民。
沈池把单词本放回书桌上,为了明天不被邻居责骂,随手套了件t袖,他打开房间的门,走到了客厅。
雨夜的拍门声,一下又下,敲在他的心脏上。
是谁呢?沈池有了猜测。
“谁?”他站在门后边,没有贸然开门。
“是我,小池。”
他猜对了,门外果然是那个叫做许戾的男人。
“有什么事?”沈池喉咙上下滚了滚,他不懂,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大半夜拍门,他应该是故意的。
许戾站在门口,嘴角带着笑意,沈池声音里的紧张让他兴奋。
雨夜,很适合释放人的恶念,通常,这为犯罪提供了极佳的环境。
门内少年的表情想必很精彩,半小时过去了,他应该洗了个热水澡,身体会因为恐惧而颤抖吗?
也许会的。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的血液都滚烫起来了。
问完那句话,门外就安静下来了,沈池等了俩分钟,数着分秒,就在他以为门外的人已经走了的时候,许戾又说话了:”小池,能开门说吗?”
“不能。”拒绝脱口而出,紧接着,沈池反应过来自己太应激了,十分后悔,特意换了一个缓和的语气问:“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小池。”许戾笑了,安慰说:“别害怕。”
“我没有害怕。”沈池反驳,“我有什么害怕的。”
真的吗?许戾对这话不置可否。
他到底要做什么?沈池要被逼疯了。玩什么?演白兔和灰狼外婆的雨夜童话故事吗?
沈池转身回到厨房,抄了一把水果刀揣裤兜里。
许戾正想着下一步怎么逗弄里面的人,门,猛地被打开了。
屋里没开灯,少年的背后一片漆黑,楼道的灯打在他的身上,他板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格外冷漠疏离:“什么事情,你说。”
这倒是令他意想不到,许戾挑了一下眉。
哦,不是兔子。
许戾抬起脚,向沈池的屋里迈了俩步。
惊愕从沈池的眼睛里溢了出来,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踏进别人的家门?
许戾逆着光,影子罩在了沈池身上,从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没有从沈池身上挪开过,他注意到,沈池的右手摸向了裤兜。
而那里,刀柄和一小节刀身露了出来。
瞧瞧,搞得像他吃人似的?
“我房间还没收拾好。”许戾停下来,挂上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小池。我就是想过来问问,你这边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
沈池的内心在咆哮:当然不可以。
他嘴上没回答,可脸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许戾当看不见,又或者说,看见了也不当回事。
“我去你哥房间睡。”他又朝沈池逼近了,沈池下意识地往后退。
这一退,就彻底败下阵来了。
等到沈池回过神,男人整个人都已经进入了自己的领地,他顺便把门带上了。
砰地一声,楼道的光被隔绝在外,屋里遁入了黑暗中。
俩个人都沉默着,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这是一场无声的拉扯。
沈池的指尖碰到了冰冷的刀面,在黑暗中,除了视觉,其他的感官都被放大。
潮湿的空气里多了男人的气息,沈池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砰、砰、砰,在彼此的呼吸声里,背叛着他,它仿佛要跳出来向对方传达“我在紧张”的信号。
沈池开始责备自己迟钝的反应,在男人抬脚的那一刻,他就该厉声阻止的。
偏他没有,叫男人进了屋。
沈池暗暗决定,如果他再一声不吭地靠近,他裤兜里的刀一定会拔出来的。
许戾没有再继续靠近,黑暗中,他抬起右手,啪地一声,准确地落在墙壁上的开关上。
客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沈池适应黑暗的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弄得眯起,等他再次睁眼时,正正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小池,可以吗?”明明是商量的语气,没有沈池说“不”的余地。
许戾根本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你哥的房间在哪?”
许戾直接往里走,肩膀不轻不重地撞上沈池的右肩,撞得他踉跄一下,他没有错过沈池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沈池落在裤兜的右手还未来得及抽出,被他那一撞,指腹划过刀刃,他霎时感到了刺疼。
他低头看了眼指腹上的血珠子,目光转向男人高大的背影,手指默默捻掉了上面的血。
“那是我的房间。”看到许戾的手搭上自己房门的把手,沈池迅速开口,想要阻止可还是晚了。
他话刚说完,门就被许戾推开。
私人领地被冒犯的不适感直蹿大脑,嗡地一声,沈池的手比脑子快,大步上前,手直接搭上门把手,把门拽了回来。
嗙地一下,关门声震得比窗外的雷响。
许戾的手还没收,沈池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没有顾忌到这点,手掌心直接压他手背上了。
沈池的掌心带着一丝温凉,而他的体温向来偏高,触碰下,感觉就显得格外明显。
许戾把手从门把手上收回来,手背擦着大腿侧的裤子。
沈池今晚的火气终究还是压不住冒了出来,他没好气地说:“你一向这么没礼貌吗?”
许戾被怼,并没有生气,反而,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沈池的发顶,心思落在他有俩个发旋这无聊的细节上。
“不好意思。”
连道歉的话也说得漫不经心,甚至还反咬一口:“你应该早点说的,小池。”
沈池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带着死感的语气问:“我哥刚死,骨灰搁他床底。你要睡他身上吗?”
“也行。”许戾顺着他的话说,“我倒是不介意。”
许戾的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他稍稍拉开与沈池的距离,好更清晰地看清他的脸。
他看到沈池的嘴唇在无声地颤动,十成十地搁心里头骂他。
“不过,”许戾死死盯着沈池的脸,把话锋一转,说:“比起你哥,我更乐意躺你身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今晚……”
话点到为止,许戾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看到沈池的脸顿时就垮了下去,那张唇颤动半天,也没吐出个反驳的话。
许是没想到许戾这个男人不仅不要脸皮,还是个变态。
沈池推开房门,铁青着一张脸进了自己的房间。
哪怕是气得手指都在发抖,骨子里的好脾气,还是让他做不出摔门发泄的动作。
默了一会儿,客厅里响起了许戾放肆的笑声。
俩扇门,一扇还算完好,另一扇,门上残留着踹痕。
房东嘴碎,爱攀人闲聊,许戾随口提了一句对面住着什么人,就看个房的功夫,房东把沈池、林业这两兄弟的事迹抖落个精光。
林业的房间是哪个,自然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