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以前,范闲刚跟皇帝陛下演了一出戏出来,还没来得及去哪呢。
“谁!”
他真的愤怒了,难道皇帝陛下还找人跟着自己,可是一阵寒风吹过,见到的却是熟悉的面孔。
“范无救?老熟人了,皇城根动手?”范闲都快气笑了,这人自己放了快有两三回了吧,还那么执着呢。
谁知那人却没有说话,范无救身后的人阴沉着声音说道:“小公爷还是那么的聪明,只是为何只看见这蠢货呢。”
来人身穿黑袍,面带鎏金面罩,要不是声音不一样,范闲都要以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人是影子。
也幸好不是,陈园那位是范闲唯一想到保住的,此刻他容不得半分差错。
“阁下尽行鬼祟之事,比我聪明不到哪去。”
说着二人就动起了手,范闲越看越觉得这招式在哪里见过,一霎间他想起来了。
“你是李云睿的人?还是承乾的?”
“这很重要吗?重要的是,咱们目的是一样的。”
黑衣人捂着左臂退让在一旁,“你气息不稳,何必动手呢,难道长公主太平别院一叙,你还没有猜到当年的隐情?”
范闲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嗬,是又怎样?至少在此刻我还不至于跟他撕破脸。”
“倒是你,禁宫附近行刺,恐怕脱不了身吧。”
范闲握在衣袖下的手,紧了松,松了紧,他最恨别人用自己的在意的人威胁自己,可此刻,万不能因为这事闹到那位面前。
为了陈园那位,他还是得在忍耐忍耐,还有禁宫深处的那位……。
不到最后一刻,他可能很难下定决心跟他决裂。
“这不有他。”
说着一脚将被定住的人踹在了地上,
“那我们赌一赌如何?就堵上面的那位有几分真情。”
范闲此生听到的笑话这个是最好听吧,真情?上面那位要是真有的话,叶轻眉何至于鹤驾仙乡。
虽然对自己有几分不同,可只有几分罢了,他现在只想让陈萍萍安安稳稳的安享晚年,其他的包括他自己亦能放上一放。
还没等范闲说什么呢,胸口前多年的旧伤上,又插进了一柄短刃。
“承乾?”他咳出了一嘴血,却还是抓住了伤他的人。
“这是我以自身骨血锻造的匕首,想不到竟然真的能遮掩气息?连你都察觉不到,安之,哥哥也不想伤你,可我总的知道老头的弱点呐,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我编的,我觉得吸引火力这种事还得是承乾来。)
李承乾时隔三年,又回到了这个令他悲伤的地方,只是他变了,变得连范闲都快认不出来了。
“有毒?我救你,不是让你去修邪术的?你要跟老头斗?你是疯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范闲在这种关头还是第一个想起了兴庆宫的那位。
他给自己的解释是,毕竟他是皇帝。
李承乾抚了抚范闲快没有血色的面庞,
“真是可怜呐,陛下该伤心了。不过没关系,这血蛊嘛,顾名思义自然他的血也能用,就看他愿不愿意救你了,祝你好运哦!哈哈哈哈。”
范闲支撑不住,倒在了荒地上,眼看着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
不过短短几分钟,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还有负伤逃走了范无救,他昏过去之前笑了一下,这是留下的替罪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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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信宫内,血水端出了一盆又一盆,全宫上下有着一股冷厉的威压,仿佛下一秒就要有人去阴司报道去了。
太医正也是个可怜人,大晚上的被皇帝陛下提来提去的,可他还是没有查出这是何毒。
“陛下,这这,毒侵心脉,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他气息都快断了。”
再说下去不就是要人准备棺材了吗,可这话谁都不敢说。
皇帝陛下阴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明明一刻前,他还为孙敬修的事跟自己争辩,怎么下一秒人就快不行了。
许是儿子走了俩,年纪上来了,心也不似以前坚硬,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动用真气救人的想法。
“那就去查,人不是还没咽气?他若是死了,你们就陪葬吧。”
皇帝陛下挣扎了许久,还是坐到了床头,手抚上范闲没有血色的面庞,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太急了些。
瞬间眼神深深的沉了下去,莫不是那人又起了什么心思吧。
“安之。”
陈萍萍来时正好撞见了这一幕,皇帝面色不显的问道:“是何人所为?”
“回陛下,是范无救。”
皇帝转身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见些不同,“老二的人。”
陈萍萍心里自然是担心的,可是这时候他还是不能表现出一分来。
“二殿下走后,这范无救入了贺大学士门下,陛下,贺大学士与范闲多有不和。”
这不就是再说,皇帝自己的做到孽吗?
“你是在怪朕?”
“臣不敢,陛下,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范闲,其余的慢慢查,总会有结果。”
皇帝语气软了不少,拉着范闲的手说道:“刀伤倒是不重,只是这毒,束手无策。”
陈萍萍腹诽着,怎会束手无策,以真气护住心脉,再去寻那解药还有三分可医,非要放任着他去死。
“陛下,若若小姐兴许有办法,上一次也是如此。”
他接着说道:“总得先让他醒过来,在想其他。”
“宣。”
范若若依诏来到了广信宫,这一次她却没有动针。
庆帝见其没有动作问道:“为何不动针。”
“陛下,臣女救不了哥哥。”
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皇帝,可皇帝并不想接,陈萍萍接了过来。
他看着里面的内容,让他更加确信了,塌上的人是何人所伤。
“陛下,这是范闲留下的书信……。”
“有什么就说,如今这样还有什么说不得的?”
陈萍萍将手中书信递给了他。
“血蛊?这世间有这种东西?也是,苦荷那老和尚不就是研究这些的,只是他为何要伤安之?”
庆帝怀疑的种子再一次种在了陈萍萍身上,举国上下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别人能取范闲的命。
贺宗纬给他三条命也不敢做这种事。
“出去。”
庆帝沉默了许久,不知是什么动摇了他,亦或许是舍不得这颗棋子就这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帝王的心终是落在了范闲身上,唯一的一丝情,终是给了自己的儿子。
范若若担心的看着紧闭的殿门。
陈萍萍倒是依旧的平静,感受着院中瑟瑟寒风。
“不必担心,有陛下在,范闲自然无虞。”
庆帝看着外面的人走远了,又才坐回了床头,他鬼使神差的抚上了那人没有血色的薄唇。
细看,自己这儿子生的像极了自己,却又不像。
有时他总在想,这人要不是他和那人的孩子该有多好,就算只是普通人也好。
可惜,帝王的心很大,容得下山川却独独容不下一介女子,为他生下孩子的女子。
“安之,你欠朕一条命。”
皇帝陛下自西征归来,第一次自伤,也是唯一一次,谁能想到却是为了那女子的孩子,也是他最喜爱的孩子。
二人腕脉贴合,真气互走,这毒竟也随之消散。
范闲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皇帝陛下微微掺了白丝的头发。
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陛下真的老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陛下~。”
薄唇一张,污血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别说话,朕……,真气跟着我走。”
庆帝俯视着范闲迷离的眼神,不想再摆皇帝的普,他好像从床上人的眼角看见了笑意。
时间已来到了子时,范闲遇刺的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其中颇为震惊的就是胡大学士了。
几个时辰前,范闲刚来找过自己,让自己帮他保孙敬修,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就性命垂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