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陆星起约了程图南去游乐场。
他原话是这样的:“亲戚送了几张门票,我们几个去吧。”
到了地方,程图南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便疑惑:“大小姐呢?不是几个吗?”
陆星起义正言辞:“两个也是几个。问了,她不想去。”
“噢,好吧。”程图南有点小失落,“难得一起出来玩呢。”
陆星起勾起他的帽子给他盖住,假惺惺地安慰:“没事,以后多的是机会。”
今天晚上有烟花,摩天轮处的排队超级长。还好他们来得早,取票后可以先玩些别的项目。
“你有想玩的吗?过山车、跳楼机、飞椅、鬼屋、旋转木马……”
“我都可以。”程图南打断他报菜单,讪讪开口,“但是玩完能不能陪我涂石膏娃娃啊?我一直想试试,可是觉得要两个人一起才有意思。”
陆星起的心尖尖好像被他轻轻捏了一下,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怎么可能会拒绝他?反而还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摩天轮半小时一次,他定的11:45,正好在整点登顶,而此时才七点,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待在一起。
“好,我陪你。”
陆星起制定了计划,他专门带程图南体验刺激项目,为的就是让对方能害怕的牵他手。
可惜他低估了程图南的胆子,被一群哥哥带大的人胆子能多小?对方仅仅异常兴奋,全程都在笑。
陆星起:“……”
他想了想,不甘心地抓住程图南的手,强行发抖。
程图南愣了片刻,轻轻挣开了他。
霎时,陆星起的后脑勺仿佛遭了一记重锤,手还滞停在空中。
他僵硬地曲起手腕,想要收回,可紧接着手指被一阵温暖包围。
是程图南反过来抓住了他。
“不要怕,我在呢。”
程图南很开心,他骑士的身份总算名副其实了一回。
陆星起偏开头“嗯”了声,耳朵不易察觉的变红。
“你恐高的话,我们就不玩那些项目了。”
“没关系,不是还有你在吗?”
“那,先玩其它的缓缓吧。”程图南体贴地照顾他的身体状况,“你怕鬼吗?”
“……”陆星起可太难选择了,他狠狠心还是决定胡诌,“有点。我想玩,你保护我吧,千万别抛弃我。”
“那你闭眼躲在我身后,不要跟丢了。”雄鹰般的男人程图南张开了他的手臂,遇到鬼就拉着陆星起跑,坚决不让后者见到一只鬼。
陆星起边跑着,边往后面瞧“鬼”的扮相,忍不住评价了一句“好假”。
程图南没听清,问他说什么。
“啊。”陆星起语气毫无起伏,“好可怕。”
程图南怀疑他吓傻了,猛地停下来回头,踮脚捧着他的脸仔细查看,满眼担心。
“你还好吗?不然我们放弃,提前出去吧。”
陆星起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脏狂跳。半晌,才哑着嗓子艰难开口:“不用,我靠你一会儿就好了。”
他说着,将脑袋乖乖地搭在程图南的肩上,什么也不干。
偏偏就能让程图南想入非非。
察觉到他呼吸变急促前,陆星起终于站直身,嘴唇却故意蹭过他的耳朵。
程图南迅速背过脸,语速也有点快:“好了的话,我们就走吧。”
陆星起不肯离他太远,寸步不移地贴着,终于“不小心”蹭过他的耳朵,然后明知故问:“这么烫?想什么坏事呢?”
“没有……”程图南矢口否认,走得更快。
周遭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两人却一言不发,各自暗藏心事。
见到出口处的亮光时,某人松了口气。
同时欲盖弥彰道:“我们去涂石膏娃娃吧。”
陆星起嘴角噙着笑,说:“好。”
程图南挑挑拣拣出两个小小的石膏娃娃。一个小王子,一枝玫瑰花。
他选了较难的前者,然后和陆星起约好最后交换。
手残党陆星起便不得不认真对待,所有边边角角都不落下。
幸好玫瑰花实在简单,他率先完成了,把它烘干后包装进袋子里,送给程图南。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开窍了,原来只是石膏。”
“花猪?你怎么也在这儿?”
“今晚有烟花我不得过来凑凑热闹啊?还没说你俩呢,背着我苟且?”
程图南:“?可是……”
“什么苟且,哪学来这么难听的词。”陆星起暗暗比十字,祈祷自己别被天打雷劈,“我问了,你大概没听到吧。”
阮画竹:“哈?我耳朵出毛病了?”
陆星起适时转移话题:“你有票坐摩天轮吗?”
大小姐神色奇怪:“哈?这是我家开的游乐场哎?”
陆星起:……忘了,这是她生日礼物。
程图南惊叹:“不愧是大小姐,那我们一起看烟花吧。”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烟花铺满了天空,特别漂亮。
但是高兴的只有两个人。
大小姐和花篮快乐欣赏烟花。而陆星起一言不发,眼神空洞。
结束后,陆星起捏着口袋里的电影票,最终还是分别送了他们回家。
陆星起和程图南道完晚安就准备走了。
程图南却说:“我过年前一天生日。”
他顿住了脚步。
身后人继续说:“我们一起跨年吧。”
他转头,弯起眼笑:“好啊,一定来。”
程图南17岁生日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雪。
陆星起带他去买衣服,直男审美选了一套白的,白大衣、白裤子、白鞋子,甚至连帽子也是纯白。
程图南全副武装后,和雪景融为了一体。
陆星起便开玩笑说:“我好像堆了个雪人呢。”
程图南笑得眉眼弯弯:“那你就找不到我了啊,捉迷藏我一定赢。”
“对哦,那可不行。”陆星起摘下自己的灰蓝色围巾给他系好,满意道,“这样我就能很快找到你了。”
那围巾还带着他的温度,程图南的脸被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映着雪和陆星起的眼睛。
他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走,程图南踩着陆星起的脚印,默默许愿能一直如此。
一直看着他就好。
十、九、八、七、……
新年的钟声快要敲响,陆星起才开口说:“祝你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当——”
“祝你喜欢我。”
他在震耳欲聋的钟声里表白,只有自己听见。
而程图南透过越来越来大的雪花模糊看到了口型,却不敢猜。
追随一个人的背影太久,一见钟情便成了日久生情。等发觉是不可救药的暗恋时,已经变得小心翼翼。
于是告白藏在钟声里,他们之间隔了风雪,隔了七年,隔了说出口的勇气。在渐行渐远的时间里筑成一堵厚厚的墙,将阳光和阴影撕开。而墙后的人,终不见天亮。
书外音:上大学没有高中的文化水平高了,也不记得原稿,凑合看吧,大概是这个意思——我要开虐了。
其实本就是篇回忆录噢。
暗恋者都是胆小鬼,好像身在泥沼中的人,看不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