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那家伙聊了什么？”
魔法师的视线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简直就是被一块二十公斤还吸饱了水的海绵牢牢压死，让人动弹不得的同时感到窒息。
聆风下意识的释放魔力进行对冲，剧烈的波动从魔力之中荡开，在屋子里掀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好在这位魔法师还处于魔力不足的受伤状态，想要挣脱她释放的魔力场并不难，不然刚才那一下肯定要遭大罪。
“这个是给你的，快点把魔力补充好吧。”她稍微缓了一下，没好气的将那块魔晶石丢向白羽。
咚！
魔晶石撞上了魔力屏障，结结实实的掉在了地上。
“……”
“……”
屋子里被诡异的沉默笼罩，聆风看着那个魔法师，想要揍她一顿的冲动差一点就支配了身体。
小孩子么！
那个魔法师倒像是没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她转头看向了窗户，“不需要，魔力的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虽然魔法师的语速和音调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聆风总觉得她在和什么东西拗气，像是隔壁邻居家那个不肯吃蔬菜的小孩一样。
这人到底是大魔法师还是小孩子？
她腹诽着，抱臂靠在门板上，“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慢慢恢复，大魔法师。你自己的魔力厚度究竟有多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就只能自己去找其他精灵的线索了。”
提到精灵的时候，大魔法师终于回头看向了她。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多少波澜，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样冷漠的魔法师她也第一次见。
“你有的是时间。”
不等精灵发出疑问，白羽便伸出手，用魔力牵引着那块魔晶，将它握在手中。
晶石中涌动着温暖的魔力，又有些炽烈，像太阳那般不慎就将人灼伤……这是她的魔力？
聆风随便补上了没说完的介绍，“这块魔晶石里都是那位塞德娜执行官的魔力，她托我带过来的。”
“她把名字告诉你了？”
魔法师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聆风点点头，“毕竟她是执行官吧，虽然是魔法师但名字总是会对外公……”
刚才来的路上她就想过了，之所以这么痛快的把名字说出来，大概就是因为执行官的身份？可能只是她消息太闭塞，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这位大魔法师名字和来历都已经是公开的信息了。
“她对外使用的称呼和代号一直是「K」。”
魔法师的回答让聆风愣了一下，“啊？”
“背弃真理的人，到现在这种时候又来示什么好！真是让人犯恶心……”
看起来魔法师是想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情，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愤怒，紧握晶石的手掌甚至有血滴下来。
我的天，你们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聆风眉头一跳，“你的手……”
“白羽。”魔法师很突然的出声，她看向聆风，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掌心遗落的红，“我的名字。”
欸……等等。
事情的转变有些太过于突然，聆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在想她为什么要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在想:“你没有姓氏？”
啊。
话出口的瞬间，周围的魔力场陡然变得沉重许多，魔法师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会说话的尸体，聆风头一次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切实的杀意。
蓝色的魔力从体表流溢，聆风的身体本能的进入应敌状态。
“好奇心会害死猫。”
“「什么都无法阻挡魔法师的求知欲」，”聆风毫不客气的直视她的眼睛，精灵现在的那份神态和在酒馆时非常类似，“虽然我不是魔法师，但我的求知欲也不遑多让。”
双方就这样僵持很久，最后是白羽先移开了目光，和酒馆那时一样。
“我是战争遗留的孤儿，一位追求着真理的学者收养了我，并教会了我他所拥有的全部知识。他并非任何贵族，并且也只是一个孤儿。”
白羽慢吞吞的说着，每个字都要在嘴里咀嚼很长时间，那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相较于平常的她要更加……吸引人。
“我非常认可他的理念，魔法是追求真理的副产物，每个成为魔法师的人都是真理的追求者。”
但事实总是并非如此。
两人的沉默中有同样的答案。
“他给予了我这样一个名字，希望我能成为那传说中为世界带来真理启示的羽毛。”
在魔法师们的故事中，世界的真理由一只飞鸟给予。它是世界的化身，是得见真理的途径。
在不知名的某个时刻，飞过世界上空的它落下了一根白色的羽毛。人们接住它的羽毛，于是从中窥见了一小部分的真理——窥见了最初的魔法。
这个传说在大陆上非常流行，聆风也听过许多不同的版本，真理变过的东西千奇百怪，白羽口中的学者估计就比较信这个版本。
白羽仍在缓慢的讲述着，那些摔成碎片的过去被慢慢拼凑拾起的时候，还是会带来些许遗留的钝痛。
“我和兰帕卡，还有伊芙都是同一学期的魔法师。我曾经认为我们是同往真理的同伴，但她们最终都选择了放弃追寻。”
“伊芙最先离开，她回到了自己的国家，作为安格力帕的公主殿下回去和伊莱卡的二王子结婚，但直到现在二王子也没有举行婚礼。我不清楚她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与我无关。”
“然后是兰帕卡，她在最后的毕业之际选择了成为执政官，从追寻真理的道路离开。她和我是一样的人，决不会放弃自己的理想，所以我再也没找过她，毕竟我们都没法原谅对方，不要再见面更好——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白羽说的非常平淡，而且省略了百分之九十的故事，但聆风大概能想象出这短短话语后面的许多波澜壮阔和腥风血雨。
但是……
“我没问这些啊。”
魔法师转过头，终于露出了从她进来为止的第一个笑容，带着些许算计得逞，“作为交换，我也想听一听你的过去，精灵小姐。”
“……”有时候真的很想给这个人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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