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小心从阵阵莺啼中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绣着金丝凤纹的嫁衣被工工整整地叠在了一边。伽罗宽大的婚服也被挂在床边,长襟下摆正静静地滴着水。
他望着身边人发呆,蓦地撞上一双近在咫尺的莹蓝色的眸子。伽罗淡淡一笑,也不说什么,只是将他拥在怀中,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他身上青紫的痕迹。
“昨夜睡得可好?”他听见身边人平静的声音,似乎还蕴含着一丝期待。
“……”小心沉默地点了点头,猛地起身想用伽罗的婚服遮住白花花的身子,却被枕边人劈手夺走。
“?你……”
“不要穿那件……那件沾了晚间的露水,容易着凉。”伽罗慢慢的解释道,安抚地揉了揉小心的头。
?为什么正午的婚礼会沾上晚间的露水?小心还没来得及细想,伽罗温暖的双手已经抚上了他的纤腰。
“!!”来不及多想,他一下子拍开了伽罗的手,却发现眼前人有些委屈的缩了手回去,满脸受伤。
“我……”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笨拙的披了被单,拉过伽罗的手,却被伽罗一下子反扣住了手,整个人被推倒在床榻上。
伽罗压在他身上,莹蓝色的眸子近在咫尺。
呼吸暖洋洋地打在他的脖颈上。
“阿小,你害怕我吗?”伽罗闷闷的声音传过来。
“我……不,不怕”
“那为什么要推开我?”伽罗说着伸手缠绕着小心的发尾,“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
“咳……”伽罗轻笑一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小心扶正了,为他披上一件紫色的长衫。“昨晚你的轿子被劫持了,带来的衣物也不见了,先穿着我的衣服吧”
衣服是小心最喜欢的样式,双手手腕处被加上了一对束袖。伽罗温柔地为他穿上衣服,为他绑好高马尾,如墨的黑发垂下,一条莹蓝色的发带变戏法地出现在伽罗的手心里。
“伽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为什么。因为……你是小心。”
……
没多久,伽罗被叫去前厅了。
临走前,伽罗让小心在房中好好等自己,并将一个小罐子倒扣在桌面上,犹豫了一会儿又把罐子提在手边。他轻轻的说,“小心,这梳妆台是母亲为你准备的。父亲母亲很喜欢你,还请你把床铺弄乱一点……毕竟我们昨晚可是什么都没干呢……”
“好……”
……
前厅。
“伽罗,小心这孩子真好,你可得好好对人家。”贝丝坐在一把椅子上,盛了一碗十全大补汤递给伽罗,里面有银耳,红枣,枸杞。桌面上更是摆着生蚝等等滋补的佳肴。“你要尽量满足他,也要保存好体力……”
“妈!!我知道了!别说了!!”
旁边的侍女们笑了,圆圆的腮红衬得她们白白的脸颊更加憔悴。
“你们都下去吧”伽奥及时出来帮助儿子保全了一点点隐私。
……
“少主可真在意少主夫人!只是少主夫人瞧着并不了解少主”
“咦,你懂什么,男人就是喜欢不了解的”
她们离开后,不远处的伽罗眸色沉了沉,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
……
小心坐在梳妆台前,绞尽脑汁地想把衣服穿好,可无论他怎么努力衣服都比他大了一圈。无奈,他只好随意找了条腰带系上,任由衣襟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跟着的是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二少主!!少主说,他在后花园等你!”
“二少主?你是在……叫我?”小心疑惑的迎上去
“少主说,您以后就是这个家里的二少主。他说您不喜欢被称做少主夫人,所以要把您的待遇放在他之上。”
“?!!他在哪里?!我这就去”
“请随我来”
……
穿过刷着红漆的长廊,雨水趴在金黄色的琉璃瓦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的波光。无数细小的绿叶漂浮在坑坑洼洼的水洼里,水中倒映着蓝天白云。
不远处,一个灰衣少年站在池塘边,手中提着一个土黄色的瓦罐。池塘更像一个大水池,所有的水汇聚向其中一角,形成一个蜿蜒曲折的小河,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小心心中莫名多了些许期待。他正想飞奔而去,却险些被长长的衣襟绊住了脚。无奈,他只得提起衣服,冲向伽罗。
“伽罗”
那少年听见了小心的呼唤,眉眼含笑地转过身,张开手就抱住了小心。
“我在。”
侍女识趣地离开了,嘴角擒着一抹弯弯的姨母笑。
……
“伽罗,你在这里干什么?”小心轻轻地问。他正和伽罗坐在池塘边上的台阶上,双腿浸没在清凉的水池里。
池塘里开满了紫色的荷花。挨挨挤挤的荷叶铺满了河面。其中一朵荷花最大,最好看。可总感觉不到它的生命力。
伽罗拧开了瓦罐,把里面一团团黑色的种子撒进池塘里。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小心的问题,反而忽然问道,
“小心,你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
“那好,闭上眼睛”
小心听话的照做了。他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紧接着双脚悬空,离开了台阶,似乎踏在一个冰凉的物体上。
“现在,睁开眼睛看看吧。”
小心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和伽罗站在一片大荷叶上。荷叶仿佛被抽离了根茎,漂浮在水面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莹蓝色的光。
它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流水而下。
奇怪的是,到处挨挨挤挤的荷花荷叶见到他们,都纷纷为让出一道路。他们吹着凉风,看着水中各种各样的游鱼。
水面很清澈。可惜的是水底的石头却是黑色的,凹凸不平地镶嵌在河床底下的泥沙里,肃穆又美丽。
几条金红相间的鲤鱼点缀着小河。小心坐在荷叶上,开心的伸出手想要揉揉小家伙。那几条鲤鱼仿佛具有灵性,纷纷拥向他,用红红的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蓦地,他忽然发现其中一条鲤鱼蹭完他的手心后,鲜红的鱼皮层层脱落,只剩一具雪白的骨架。再定睛一看,他手上的皮肤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几根雪白的骨头。
“!!”他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发现一切又都恢复正常了。
太奇怪了,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有些无助地看向伽罗,却看到伽罗那躲在暗处的左手正攥紧拳头,骨节都泛着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