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课程结束，下课铃声清脆绵长，教学楼里一阵骚动，任课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室，罗思郁就绕过课桌冲去窗边，看见楼下百米冲刺的一群人，忍不住低声骂。
“草，一群饿死鬼投胎的狗东西。”
“你也去抢呗？”贺循慢悠悠的站起身，双手插进校服兜内，嘴角带着一抹痞气的笑容。
“抢就抢！”罗思郁一咬牙，转身就准备往教室外冲，可刚迈出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肖礼，快点，占座。”
“诶好。”
肖礼应了一声，将课本随意往课桌内一塞，站起身跟着罗思郁往外跑。“无虞，你俩也快点哈，我们把饭给你们打上。”
时无虞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桌面，待到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时，贺循微微弯下腰从书包里拿出一支带着英文的药膏递去。
时无虞偏头看着药膏，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啊。”贺循挑了挑眉，把药膏往前递了递。“我看你脖颈上的伤挺明显的，用这个好得快，还不留疤。”
时无虞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上的抓痕，眼神里闪过些许不自在，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贺循舔了舔唇，有些无奈。“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巴呢？”
时无虞抿了抿唇，没有接话，教室里的仅剩他们两人，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
贺循看着时无虞倔强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把药膏放在时无虞课桌上，直起身子双手重新插进校服兜内。
“Okay, okay，你现在不要就算了，反正这药膏我放在这儿了，你改变注意了随时用。”
贺循的语气多了些许温和。
时无虞看着桌面上的药膏，鸦睫颤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校第一，去食堂吧，再晚就没饭吃了。”贺循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率先向着食堂走去。
时无虞犹豫了一下，将药膏收进抽屉，跟着贺循走出了教室。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贺循时不时地看一眼时无虞，眼神里带着探究。
而后者察觉到前者的目光，微微皱眉。“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啊。”贺循笑了笑。“也挺有意思的。”
“能有什么意思。”时无虞目不斜视。
“你这人吧，寡淡又拧巴的,我听他们说你脾气挺好。”贺循歪头想了想，又接着说:“但我没觉得。”
时无虞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对了。”
听到本尊这么说，贺循似乎更来了兴致，话题也转得快。“那你和我说说，你脖子上的伤怎么来的呗。”
时无虞脚步一顿，偏头看着贺循，眼里没什么波澜，贺循却觉得冷极，他干笑一声。“不想说就算了，就是小心点，别让自己受伤了。”
时无虞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贺循看向他的背影，小声嘟囔句“我的菜”，也就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食堂内，人满为患，罗思郁和肖礼已经占好了位置向他们挥着手，贺循和时无虞走过去时，饭菜早就被他俩打好了。
两人刚坐下，罗思郁就迫不及待地吐槽。“那群龟孙太能抢，差点就没位置了。”
“理解一下，大家都饿了。”肖礼出声安抚。
“贺循，你们在国外的学校不会也这么挤吧？”罗思郁往嘴里塞了口饭，询问道。
贺循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说道:“国外那可不一样，虽说也有热闹的时候，但是挤得像沙丁鱼罐头的样子，还真不常见。”
他顿了顿，看着挤得不行的人群，继续说道:“在国外，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从家里带便当什么的，很少会来食堂，各有各的好吧。”
“那国外，都是早午餐一起吃？”想起早上贺循说不吃，罗思郁还是忍不住好奇。
“没有，三餐和国内差不多，反正我们家的话…就我这样。”
“你这也太随意了吧。”肖礼有些惊讶。“不会饿坏了？”
贺循倒是满不在乎的笑笑:“饿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再说了，按照你们学校这个作息，压根没时间吃早饭，又不想挤食堂，干脆一起吃，多省事。”
“而且，我起床气挺重，为了一顿早餐把我喊起来，我真的会生气。”
“你不怕得胃病？”时无虞淡声插话。
“你这担心我啊？”贺循看向时无虞，乐呵呵接话。
“只是提醒你，别多想。”时无虞皱了皱眉。
肖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贺循，咱们无虞可养生了，你回国多和他学学。”
“养生还瘦成这样？”贺循瞥向外套都掩盖不住时无虞凸起的肩胛骨，有些怀疑。
“别看他瘦，体质可好了。”罗思郁连忙反驳，谁都知道时无虞为什么瘦，但毕竟是刚转来不熟的同学，也没必要把什么事都说出来。“你信不信他一拳给你薅墙上。”
时无虞垂睫，唇角似乎勾了一下，似是认可罗思郁的说法，埋着头斯文的扒拉着餐盘里的饭。
食不言寝不语，贺循压着嗓闷笑几声，也不再开腔，只是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迟迟不肯往嘴里送。
“不合胃口？”肖礼余光扫过贺循的动作，询问。
“啊，有点油腻。”贺循下意识应了一句，转而摇了摇头“没事，能吃。”
罗思郁理解的点了点头，“刚回来是这样，国内的食物味道都要重些，习惯就好。”
贺循又应了一声，扒拉着盘里的饭菜，夹起了看着还算清淡的时蔬塞进嘴里。
时无虞看了他一眼，开口淡淡:“吃不惯就别勉强，去小超市里买点面包什么的。”
“那算了吧，太麻烦了。”贺循闷闷解决掉盘里的清淡小菜，又双手合十似的拜了拜。“对不住对不住，我下回一定不浪费。”
食堂里的人渐渐少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贺循转过头，看着时无虞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虽然不太习惯国内的食物，但能认识你们，也挺不错的，喔，我得有点自知之明，一杯奶茶换来的关系。”
罗思郁噗呲一声，接着肖礼跟着乐翻。“果然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说怎么一来就请奶茶，早就抱着贿赂心思了啊。”
贺循挑了挑眉，不容置否，看着安安静静扒着饭菜的时无虞，把筷子调头，将自己完全没有动过的肉给人夹去。
“多吃点哈，太瘦了。”
时无虞抿了抿唇，低声道了句谢。
“不过我还是好奇，贺循，你既然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就只有雅雅姐夸你，杨三牛…哦，就是那个语文老师，看你的表情，有点怪呢。”罗思郁有些疑惑。
“吃你的饭，好奇心害死猫。”
见着贺循神色有点尴尬，不待前者开口，时无虞踹了一脚罗思郁的凳子，声音有点冷。
早在贺循来到班级之前，他就已经被师太喊去办公室瞧了贺循的入学试卷。
英语没得说，或许是吃了从小学习外文的专利，又或许是这门学科真的学得好，145的分确实高。
数学136，答的是高一的试题，犯得也就是低级错误，他也同师太明说，如果贺循是在国内学习，进度走得和直升班一样，自己不见得能考过他。
至于语文那张卷子…八十都没有。
时无虞只能用贺循是在国外长大的来说服自己，不然他也不能理解，英语能考成那样，语文能考成这样，都有个“语”，怎么就能差上几十分呢。
他还记得师太听到自己说的那句“不一定考得过”就认定了要把贺循弄进直升班，杨三牛脸都气黑的样子。
气也没用，人贺循那成绩就是直升班的料子。
罗思郁被时无虞踹了一脚凳子后，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干嘛这么凶嘛。”
但也不敢再追问下去。
贺循看着时无虞护着自己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他用手撑着下巴，目光在时无虞身上流转。“校第一，你还挺护着我的嘛。”
时无虞头也没抬，继续吃着饭。“别瞎想。”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更加柔和。
贺循也不恼，继续说道：“不过我还真好奇，你这校第一是怎么考出来的？有什么秘诀吗？”
时无虞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了贺循一眼。“没什么秘诀，认真学就是了。”
“这么简单？”贺循显然不信。
“就这么简单。”时无虞语气平淡。
贺循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时无虞身上，他微微歪着头，心中暗自嘀咕着这个好看的人就是这么吸引人呢。
虽说那时候放话说有没有时无虞都不会是倒数，但是自从跟了几次课，他还是觉得需要点外援，毕竟要是打脸了他这面子上过不去。
“那…Honey，你给我补补课，我请你喝奶茶啊。”
还是受国外教育的影响，贺循想什么就会做什么，也不会顾忌称呼有没有什么不妥。
时无虞听到这个称呼，表情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接着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透出一丝不悦。“别这么叫我。”
贺循却不以为然，嘴角依旧挂着痞气的笑容。“那叫你什么？校第一太生硬了，无虞太多人称呼，喊时哥也不对，毕竟我俩年龄看着差不多…”
时无虞没有回应，只是冷着脸。贺循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着：“honey，你就答应给我补补课呗，我要是不垫底，你喊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这时，罗思郁忍不住插嘴道：“贺循，你别缠着无虞了，他平时可忙了。
贺循挑了挑眉，看向罗思郁。“忙什么？忙着当校第一吗？”
“无虞真的很忙的。”罗思郁耸了耸肩。“要照顾阿尔兹海默症的奶奶，要准备高考，要打工，还有时不时要钱的…”
话没说完，被肖礼一把捂住了嘴。
时无虞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紧紧抿着唇，沉默不语，鸦睫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他不想让一个不太熟络的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不是因为自卑，而是不想让别人同情他。
他觉得自己可以应对这一切，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罗思郁看着时无虞乍变的脸色，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无虞，我…”
“没事，不用在意。”
沉默了片刻，时无虞呼吸几辙，强压下心间翻涌的情绪，缓缓抬睫神色已然如常。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罗思郁，又挪开视线对上贺循那双，此时不知道充满着什么情绪的眼。
贺循被他这么一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期中之前，课间就别瞎逛，我给你补课。”
时无虞率先别开了视线，端起餐盘，起身离去，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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