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他口里作为校第一的时无虞，正旷课（划掉）请假站在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办公室内。
阳光透过百叶帘，在地面上撒上明暗交错的光影，医生办公室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穿着校服的时无虞的身影阳光被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刻意压低的鸭舌帽，只露出略为瘦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捏着检查单，微微泛着白。
“小虞啊，以你奶奶的目前的状况看，阿尔兹海默症有些加重的趋势。”张主任看着面前的少年，语气温和，试图以他能理解的句子去形容。“典型的就是，更频繁的记忆丧失，情绪不稳定，语言表达能力也会逐渐下降。”
张主任身体微微前倾，试图让时无虞更能清楚的听清他的话，但是却看见少年脖颈上，被衣领挡住的抓痕，不由皱了皱眉，伸手试图翻下衣领看个仔细，却被人躲掉了手。
“…打架了？”
“不是。”
“那就是奶奶抓的了。”
这句话时无虞并没有接，但张主任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任。
时无虞没有接话，只是将检查单折了塞进兜里，张主任说的这些症状，自己的奶奶都有，不然他也不会在还有两周就考试的情况下，请假来医院。
“你也快高三了，时间紧任务重。”
张主任看着时无虞，带着些许忧虑，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抽条的年纪，清瘦的身形腕骨上只剩薄薄的一层皮，才这么大点的孩子，又要照顾奶奶，又要兼顾学业。
她看着时无虞，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给你爸说一声吧，毕竟是成年人，可以帮你照顾奶奶。”
“他不会。”时无虞闷笑声，他微微抬睫，看着张主任似是不信，也不打算多解释，只是眼神里带着冷漠和讥讽，对于所谓的父亲，他并不抱任何希望。“麻烦您了张阿姨，之前的药，再帮我奶奶开点，我去拿。”
张主任叹了口气，拉开抽屉将早已写好吃法的药递给时无虞，而后者皱了皱眉，没有接。
“拿着。”
见时无虞迟迟不接，张主任啧了一声，将药强行塞到他手上。
“我刷的医保，不算我出的钱。”
“…那也是您的。”时无虞抿了抿唇，他不想接受别人的施舍，哪怕好意也不行。
“嘿，你这孩子跟我钻什么牛角尖，我儿子比你小不了多少，小武那成绩能有现在，少不了你的帮衬，所以我…”张医生有些责备，但更多的是怜爱。
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年龄，自家的真算是温室得花朵，而时无虞摊上不靠谱的爹，日子属实过的不太舒坦。
算是奶奶的半个主治医生，每次想办法想自己为他们分担一点，让他们少花点钱，但自己担下的结果是，时无虞总能还回来。
挺喜欢这孩子，所以也怪心疼。
“一码归一码，您又不是没给工资，谢谢阿姨好意，这钱，从薪水里面扣吧。”
时无虞垂眼微微鞠了一躬，拎着药转身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看着坐在门外铁椅等待的奶奶。
奶奶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人群，面容慈祥，眼神带着宁静和安详。
他走到奶奶身边，屈膝半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沙哑，却很温柔。“奶奶，我们回家。”
奶奶转过头，垂眼看向时无虞，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小虞带我回家。”
时无虞看着奶奶笑，自己也跟着笑，起身拉着奶奶的手，偏头看了站在医生办公室外的张主任，也朝她笑了笑，带着奶奶走向楼梯。
张医生看着那逆着光瘦高和佝偻的身影叹了口气，时无虞的背影看起格外孤单，但因为有奶奶在，又好像有了依偎。
她微微摇了摇头，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日子却过的这么艰难，她希望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可这孩子总是犟的让人心疼。
张主任重新回到了医生办公室，拿起笔想往病历上写些什么，但是又有些心不在焉，或许是出于母爱，她脑海里总是浮现时无虞的身影，和脖颈上的抓痕。
分明是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年龄，却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小武在自己的保护下无忧无虑，而他却要为自己，为奶奶，扛起一片天。
她决定，以后要更加注意时无虞和他奶奶的情况，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哪怕时无虞不接受。
办公室外，护士们急匆匆走过，病人和家属或焦急或忧郁，微风轻轻吹过，吹不散每个人心头的郁结。
而学校内，下课期间的教室依旧吵闹，大课间里平时快节奏的高二三班更是格外能闹腾，没有一丝疲惫的样子。
第二次回到教室，看见座位上坐着的罗思郁，肖礼一下就不乐意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扒开座位上的同学，往罗思郁桌上一坐。
“奶茶呢？”
罗思郁微微耸了耸肩，指了指贺循空掉的位置。
“这新同学不让我去啊，他说他请，我还寻思着外国人都这么热情吗。”
他说着，摊开双手，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然后他问我同学们喜欢喝什么，我说随便买，他就点外卖了。”
和其他学校不同，七中的大课间在第三节课，时长更是长达五十分钟，肖礼也知道，足够点上奶茶。
“你可真是不客气。”肖礼皱了皱眉，双手抱在胸前对肖礼这种赖账行为有点不满。“那你输掉的奶茶怎么办？”
“下次下次。”罗思郁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试图缓解肖礼的不满。“这次就让新同学请呗。”
“再说了，我觉得这新同学聪明的很，一杯奶茶收获人心，不出一天就能和咱们班玩到一堆。”
肖礼挑了挑眉，不予置否。
自己班上这群傻x，都是掉进奶茶堆里的，没什么是一杯奶茶哄不好，要是有，就是两杯奶茶。
“带手机没，问问无虞奶奶的情况怎么样？”他突然想起什么，问着。
“我看看。”
罗思郁瞄了一眼周围，将手机从校服外套中摸了出来，放在课桌里指尖在屏幕键盘上打着字。
他可不敢太过明显，毕竟和新同学不同，新同学有一天的缓冲期，就算在教室明目张胆拿出手机，只要不上课玩耍，都不会说什么。
自己可不同，作为班上的老油条，他这学期已经被收掉几部了，但偏偏又是屡教不改的类型，所以依旧顶风作案。
何况班上带手机的又不止一个，怕个鬼。
“他说就那样，就那样是哪样，不好不坏？”
看着时无虞回的消息，罗思郁突然哽了一下，将手机屏幕朝着肖礼。
而后者摩挲着下巴，看着时无虞简短的回复若有所思，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很淡的声音打断。
“不怕被主任收手机，再拿高点。”
“昂，无虞你回来了？”罗思郁迅速收起了手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见着穿着校服站在门口的时无虞，逆着光，身影修长而单薄。
“嗯。”时无虞轻声回应，走到自己座位上，看着旁边多出来的书本，愣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哦，新同学贺循，外国来的。”罗思郁侧身解释，迫不及待地问。“奶奶情况到底怎么了，就那样是哪样？”
时无虞“哦”了一声，将书包塞进课桌内，俊眉轻皱，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有加重的趋势。”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眼里的郁结难散。
“你这脖子，也是奶奶抓的？”罗思郁皱眉，指了指他略为狰狞的抓痕。
“嗯。”时无虞闭了闭眼，轻声。“又开了些药，尽可能的控制奶奶的病情。”
“如果需要钱的话，你可以给我和肖礼…”
“思郁，这是我的事。”
不等人把话说完，时无虞就打断了未完之言，罗思郁也清楚，他拒绝自己的帮助，他神情不由得有些复杂，垂睫看着这名校第一。
比高一刚入学的时候，瘦了不少，高一虽说也瘦，是健康的瘦，而不是现在瘦的穿着校服外套都能看见凸起肩胛骨。
那时候虽然也话少，但是有着少年人的朝气，常常一句话怼的人无法反驳，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话是一鸣惊人，成绩也是，从高一的首次月考坐稳校第一的位置后，再也无人撼动，他也有本事将自己定死在第一。
成绩好，情绪稳定，长得帅，他敢说那时候的时无虞，是很多女生暗恋对象。
当然，现在也是。
虽说如今时无虞依旧会同他们闹，会开玩笑但罗思郁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若是要说起，又说不上来。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肖礼朝他摇了摇脑袋，示意别说了。
“宝贝们，奶茶到了，谁和我…”这时，贺循双手插兜，站在教室门口张望，恰好和抬头时无虞顿时对上了眼。
帅，真宝了个贝的帅…。
贺循那双灰蓝色的眸子直愣愣的盯着时无虞，眼睛都快看直了，剑眉星目，带有攻击力的长相，完全在他的审美上。
“拿奶茶…”
“我陪你一起？”本就该请奶茶，却被贺循截道的罗思郁有些坐不住，起身自告奋勇。
“sit donw please。”在时无虞被盯的皱眉之前，贺循率先移开了视线，指了指时无虞。“你和我一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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