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

众人打算在卓翼宸身体状况更差之前，尽快赶去冰夷族禁地。

只是此行危险重重，在这之前，文潇和赵远舟还需要完成一件之前没有完成的事——去昆仑山，启动星辰阵法，修复大荒。

第二十八颗星宿终被点亮，柔和纯净的星芒瞬间充斥在山神庙中。断裂倒塌的石柱重新竖立，墙面开裂的纹路消失，昆仑之门恢复了昔日模样，破败的山神庙重新熠熠生辉。随着星芒飘散的轨迹，星辰之力笼罩在整个昆仑和大荒，目之所及，皆是生机勃勃。

————

卓翼宸转身，对着浓雾深处。

卓翼宸“我选我自己。”

卓翼宸抬手掐诀，瞳色变成了幽蓝色，脖颈隐隐露出的冰纹透着蓝光。

他在运用妖力，周围白色的水汽仿佛一条白色巨蟒朝他包裹而去，他全身迅速凝固起冰渣，小腿，大腿，腰身……他扭转渐渐僵硬的脖子，回头尽力看向文潇三人。

卓翼宸“修复云光剑之后，它自会在人间寻找到新的主人，找到他，让他救回小玖……这样，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文潇“小卓！！”

文潇拼了命挣扎着想去阻止卓翼宸，她用尽了全力，但双腿被牢牢冻住，无法动弹，文潇绝望地看着卓翼宸。

一支利箭射出。

裴思婧拉弓射箭，想要击碎卓翼宸身上的凝冰，可箭矢瞬间被包围卓翼宸的极寒气旋搅碎。

裴思婧不甘心，利落再拿出一支箭，拉弓，失败，再继续！

冰晶逐渐覆盖到卓翼宸的脖子，眼看就要彻底覆盖住卓翼宸，突然，卓翼宸眼前出现红色气浪，那冰晶蔓延的速度暂停。

是赵远舟的红色戾气。

红色戾气渗透进白色极寒旋风里，和冰晶对抗，与此同时，赵远舟的双腿爆发出红色戾气，将冻结住自己的冰震碎。他迎着极冻寒风，朝着卓翼宸艰难走去，每走一步，身体都被冻结，然后又被他身体爆炸出的红色戾气将冰晶震碎……一步……一步……

卓翼宸感受到身后的赵远舟在朝自己靠拢，他大喊。

卓翼宸“赵远舟！带她们走！你滚蛋！”

赵远舟不理会他，继续顶着那寒风，艰难地向前走。

赵远舟“我本就一心求死，死在这里，皆大欢喜。”

赵远舟离卓翼宸只剩下一步距离，他抬起手，念咒，指尖发光。

赵远舟“我就不信，我毕生法力，再加上这天地间所有的戾气，破不了这寒冰。”

赵远舟伸手，指尖红光金光交错缠绕飞旋，顶着白色寒气朝前伸向卓翼宸。指尖一寸一寸，终于触碰到了卓翼宸！

赵远舟笑了，念咒。

赵远舟“破！”

一字决不对卓翼宸生效。

瞬间，汹涌的冰晶疯狂包裹，两人瞬间被冻住，化成了两座冰雕。

天地间的一切都停止了，万籁俱寂。

——过去之境——

赵远舟睁开眼睛，远古的天，漆黑一片，暗淡无星，只有如燃烧殆尽的星火，持续从天空陨落。

有两个身影和他一样抬头凝望夜空，赵远舟认出了那是应龙与冰夷，还有一个人影，那是，向烛。

但不同的是，在过去之境中，赵远舟就是应龙，而卓翼宸成了冰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红姻，变成了向烛，他们在重复着应龙、向烛与冰夷的过去。

应龙看着夜空，叹息道。

应龙“大战之后，时序错乱，天地崩塌，女娲娘娘舍身补天，才得以拯救苍生，可你看这夜空，漆黑暗淡，无星无月……这样的天地，真让人难过，我也该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

而后，应龙笑着问一旁的冰夷。

应龙“冰夷，你已经思考七天了，有结果了吗？”

冰夷不似应龙那般轻松，面色凝重。

冰夷“为什么必须是我？”

应龙仍是笑嘻嘻的模样。

应龙“因为天地间，只有你做得到。若为天地，我自甘愿，虽死无悔。”

冰夷摇摇头。

冰夷“你忍受断角挖骨之痛，用自己的龙角龙骨铸就此剑，将此剑赠我，是为与我并肩作战，诛杀妖邪。现在，你要我用这把剑杀你，我做不到。”

向烛难过的拉着应龙的手。

向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或许还有别的方法解决呢！”

应龙轻柔的擦去向烛的泪水。

应龙“向烛，不要难过。”

应龙看着冰夷手中的云光剑，在夜色中蓝光浮动，他笑笑。

应龙“记得我教你的剑招吗，可斩流云，能散微光，所以此剑取名云光。云剑为骨，附于左臂，护你周全。光剑为角，锐不可当，替你杀敌。你的妖力，加上我的剑招，足够了。足以让我的肉身散于天地山川之间了。”

冰夷盯着应龙的眼睛，认真地摇了摇头。

冰夷“可你不是敌。”

冰夷“如果持剑者必须是我……那大荒的妖那么多，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你？”

应龙笑而不语。

应龙挥了挥了袖子，眼前的景色变换，一片漆黑中，应龙抬指，有星星点点的微光聚集，组成一幅幅画卷，讲述着一个故事。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为四极五岳，江河湖海，日月星辰。故而，大荒二十八山与二十八星宿相呼应，唯有天地力量平衡，方能护佑世间风调雨顺，远离灾祸。

共工之战，导致不周山倒塌，星辰坠落，天地力量失衡，这场惨烈的大战，无人胜出，只留下满目疮痍。

如果不能恢复，大荒与人间，都将迎来覆灭之祸。

冰夷看着那微光组成的大荒覆灭之景，与人间悲惨之象，内心悲恸。

冰夷“可这漆黑夜空，如何才能重现星辰盛景？”

应龙望着漆黑的夜空，他眸中似畅想着繁星点缀时的情景。

应龙“一星亮起，众星跟随，我身负创世之力，自当以身献祭，就让我来做这第一颗星……”

冰夷和应龙两人面对面凌空悬浮，他们脚下踩着黑色的水面，水面纹丝不动如同镜子。

冰夷手拿云光剑，伸出两指，轻点自己眉心，眉心拉出蓝色光芒，两指再朝着剑刃一划，一抹蓝光亮起，云光剑发出光芒。

应龙在他对面，目光决绝，面带微笑，等待着他选择的结局。

向烛的手微微颤抖，手指掐诀。

冰夷划出剑招，行云流水，面露悲痛，水花飞溅，寒气萦绕，当剑尖即将没入应龙胸口的时候，还是停住了，剑刃微微不稳，颤抖着，发出铮鸣。他还是下不了手，表情痛苦挣扎。

一缕红色神识飞进应龙眉间。

应龙的表情突然变得和赵远舟一样，谐谑地开玩笑说。

应龙“抉择由心，但逼着挚友对自己动手，还是太残忍了，我自己来吧。”

应龙微微一笑，身体一倾，直接撞进了剑尖，云光剑没入应龙的胸膛。

冰夷错愕，还保持着举剑的动作，应龙失去意识，握着剑刃，头抵在冰夷胸口，一动不动。

金色的光芒从应龙的心口散发出，向烛飞身来到应龙身边，口中念着古老的咒术。

冰夷“换命术......”

应龙后背穿刺出的剑尖上，散出一朵一朵红色光晕，围绕二人游动，周围风雪也随之卷动而来，将两人包裹。

应龙睁开眼，看着向烛，他笑了，随后，抬起手打破了换命术。

向烛“应龙！”

不对，明明，明明换命术开启后就不能停下了！应龙的表情有些得意。

应龙“你看，我是最了解你的，换命术，我破了......”

应龙"傻子......"

冰夷泪流满面，眼神悲痛，走过去，蹲下来，看着躺在水面上的应龙。

应龙伸手抓住冰夷，喉咙里的血，让他说话哽咽，断断续续。

应龙“云光剑是守护，也是杀戮……用它杀我，才能守住天下苍生……可我还是不忍心逼你，让你背负歉疚和罪恶，所以我选择了自戕……记得，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你……你无须承受任何罪责和愧疚……”

冰夷抬起头，漆黑的空间里，曾经的那些一个一个浮动的亮光，再次出现了。应龙的尸体缓缓上升，变成白色细沙洒落，洒落在冰夷身上。

冰夷摊开手掌，白沙簌簌落下的掌中，出现了一截龙骨，他抬起手，在龙骨上抹下一道鲜血，一滴眼泪掉在龙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