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夷血

轰隆一声，暴雨倾盆。英磊和裴思婧追出去时，四处已不见卓翼宸的身影。天空中，闪电划过，英磊看见雨幕中，卓翼宸的身影淋着雨正往外走去。

英磊立即飞身过去。

英磊“小卓大人！”

英磊还没靠近卓翼宸，卓翼宸回身，轻轻抬起手，一股冰蓝色气浪直接将英磊震飞，英磊满口鲜血。

卓翼宸的眼眸变为了冰蓝色，他继续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大风吹起他的长袍，像一个午夜的鬼魅。

夜已深，又下着雨，街道寂静，空无一人。

唯有一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喝醉了酒，正扶着墙，低头呕吐。

另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雨蓑的打更人在街上打更。打更人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路中间，任由雨浇在身上也不动，十分诡异。

打更人小心地走近查看，认出是缉妖司的卓统领后，便松了口气，立即露出热情的笑容。

配角“原来是缉妖司的卓统领啊，这么晚了，您还在出公务吗？真是太辛苦了。”

打更人看见卓翼宸一身湿漉漉的，走近他身边关心。

配角“卓大人，夜雨风寒，当心受凉啊。”

下一秒，随着一声血肉被割开的声音，打更人的笑容僵住。他低头看去，只见卓翼宸的手变成了一个爪子，掏进了他的身体，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下。

打更人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声音，浑身剧痛颤抖，倒下了下去。

角落里，原本醉酒呕吐的富家公子，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捂紧嘴巴，瑟瑟发抖。

一众人正四处寻找卓翼宸的踪影。赵远舟捕捉到了雨声中这一丝怪异的动静，三人赶来时，正撞见了这一幕，卓翼宸听到身后动静，回过头，只见他满手是血，转头又逃了去。

裴思婧与英磊怔愣片刻后，立即追了上去。

赵远舟蹲下，用妖法将那打更人的伤口封住。他听见暗处有动静，转眼看去，竟是一个富家公子。富家公子瞪大了眼睛，明显是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受到了惊吓。

赵远舟“别留在这里，快走！”

赵远舟交代完，和身边的红姻继续去追卓翼宸他们。

待到追上卓翼宸时，只见他倒在了小巷里，浑身被大雨冲刷，完全湿透，而他脖子上的冰纹更加清晰。

赵远舟将卓翼宸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卓翼宸的瞳孔是蓝色的，他表情扭曲，痛苦狰狞，失控。裴思婧戒备，弓箭落手，用箭瞄准了卓翼宸。

英磊眼圈一红，抓着裴思婧的箭矢，有些哽咽。

英磊“裴姐姐……”

赵远舟的指尖点在卓翼宸的额头，金色光芒缓缓流淌进卓翼宸的眉间，卓翼宸随之安静下来，他的眼神清澈了一些，看着自己面前的赵远舟。

赵远舟开口念起来。

赵远舟“静行百脉，妖气自调，固力化尘，运行全身……这是运转妖力的口诀，你快控制一下自己……”

随着赵远舟的声音，卓翼宸闭眼，调整呼吸，几息之间，他的瞳孔渐渐变成了平常的颜色，表情也恢复正常。

卓翼宸捂着额头，眉头紧皱，迷茫地看向众人。

卓翼宸“我……我怎么在这里……我昏睡了多久？我只记得，云光剑断了，然后我……”

裴思婧“你杀人了。”

英磊张大了嘴巴，惊讶地看着裴思婧，他没想到裴思婧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英磊又急忙担心地看向卓翼宸。

只见卓翼宸震愕不已，浑身颤栗，他的目光从裴思婧此时对准自己的弓箭，到伤痕累累的英磊，最后落在异常严肃的赵远舟身上。

直觉告诉卓翼宸，有更怕的事情发生在了他失去意识这段时间。他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和无措，问道：

赵远舟“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远舟迟疑。

卓翼宸声音拔高，他的眼睛通红。

卓翼宸“赵远舟！”

赵远舟“云光剑断裂，能修复云光剑的五色石受到感应，从缉妖司的水池里浮现而出……但离仑突然出现，用妖力破坏了五色石，而五色石里保留的，这世间最后一滴冰夷的血，进入了你的体内，你开始妖化……”

卓翼宸迷茫地跟着呢喃。

卓翼宸“妖……妖化……”

裴思婧冷声道。

裴思婧“方才在缉妖司，你想掐死文潇。”

卓翼宸惊愕惶然，浑身骤然冷透。

卓翼宸“文潇……我杀了文潇？！”

红姻“她没事，我救下她了。”

裴思婧接着道。

裴思婧“然后你从缉妖司跑出来，袭击了一个打更人。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卓翼宸再次晴天霹雳，下意识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卓翼宸双手颤抖，他忍不住强烈干呕起来。

卓翼宸摇头，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恐惧卷裹着他，卓翼宸滚动喉结，声音都带着无助和颤声，他不知道因为寒冷还是恐惧，蜷缩着身体。

卓翼宸“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但我感觉……确实是我做的……我……”

卓翼宸的表情从震惊到恐惧再到自责。

赵远舟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上。

赵远舟“我知道这种感觉……每一次，我被戾气控制的时候……都是这样……”

裴思婧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裴思婧“卓统领，你危害百姓，我必须公事公办，现在将你羁押进缉妖司大牢。”

英磊突然打断。

英磊“等一下！或许卓大人是袭击了神女，但那个打更人……不一定是卓大人杀的，你们看他手上和身上都没有血！而且，我刚刚闻到了一股硫黄味道，一定是傲因！”

裴思婧盯着英磊的眼睛，问道。

裴思婧“你确定你闻到了硫黄味，而不是偏帮卓翼宸？”

英磊目光闪躲，没有了刚才的坚定，迟疑起来。

“但我好像真的闻到了硫黄味……”

裴思婧重复道。

裴思婧“好像？”

英磊声音更弱了。

英磊“似、似乎是的……好、好像……”

裴思婧“这么大的雨，就算有什么味道，也早就被冲散了，你根本不可能闻到硫黄味。”

裴思婧的语气变得十分严肃，私下交情是一回事，人命关天是另一回事。

如果此事不是卓翼宸所为，她定然会还他清白，但不能因为私下交情好，便任由他再失控。一时心软，一时纵容，会有无辜的人为这一时的念头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英磊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赵远舟，裴思婧也看向赵远舟。

英磊“大妖，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远舟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

赵远舟“我被戾气控制的时候，我连文潇的师父，也杀了……”

卓翼宸崩溃，眼泪滚出眼眶。

卓翼宸“我连文潇都认不出了，还有什么不可能……裴大人，不能让我再杀人了，把我抓进大牢吧。”

卓翼宸被带回了缉妖司。

配角“卓统领……有什么需要随时和我说，冒犯了。”

护卫低着头，按规矩给他上了镣铐。带入地牢的一路，看守的护卫们还是照例恭敬行礼，称他桌统领。

卓翼宸不言不语，他将不安、无助和恐惧强压在心底。

牢门关上，曾经威风凛凛的卓统领转眼成了阶下囚，他的世界似乎在片刻间，天翻地覆。

文潇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脖子上还有刚刚青红的勒痕。

红姻伸出手，红色的妖力覆盖在她的脖子上，勒痕消失，走出房门，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赵远舟的手拦住匕首。

赵远舟“裴思婧！”

裴思婧“她这段日子一直和离仑在一起，妖血的事情她也有一份！”

裴思婧“你和离仑究竟要做什么！”

英磊看着他们。

英磊“九尾大妖......”

守护情树的九尾大妖，怎么可能和离仑在一起要毁灭大荒？他不信。

赵远舟“红姻不是离仑那样的妖，她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朱厌一如既往的相信着红姻。

裴思婧“我并不相信她。”

红姻“不管你怎么想，我确实没有想要害你们。”

红姻面色冷漠，她可是妖，何须要这些凡人的认可，朱厌是朱厌，她是她。

红色的妖力震开裴思婧的手，匕首掉落在地上。

红姻“天色已晚，给你们指一条路，天香阁。”

说完，红姻就离开了这里，赵远舟沉默片刻提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