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软榻上，我拔下头上的桃木簪子，回想我吻康澜的那一刻。
在那个吻之前，我觉得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除非我不想要。根据以往的经验，我有聪明才智和下作手段，从来没有失手过。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像康澜这么难搞。
我预想了所有可能，他冷心冷性，他有喜欢的人，他不喜欢女的，他心理扭曲是个变态……所以反应过来他对太后心怀爱慕时，我并不慌。知道是十五年的爱意后，我只是觉得不过难度大一点，我自然有法子应对。
所以我告密，泄露颜王的生死，陷他入狱，意图挑拨他对太后的感情，颠覆太后对他的信任。其实这只是一小步，我后面还有很多招数，还没来得及施展，我就在司礼殿吻了他。
而他在我数到五之后才退了两步。
我心下暗数的那五个数，和他退后的那两步，在他看我的那一瞬间，化作此后时时刻刻伴我左右的隐痛。
我意识到，他知道我去见了太后，知道我挑拨离间的伎俩，知道我爱他。
而这份我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爱意，在我数的那五个数里疯狂滋长，在他退后的那两步里疯狂扭曲。
所以我在狱中，不断刺痛他。太后这把剑刺痛他，更刺痛我。而他在我面前反复强调我爱他，反复又坚定地承认他爱她，这自然，只能刺痛我。
他最后说我不懂他，此后一个月里我不断斟酌着这句话，自我折磨一个月后，第二次在狱中，我豁然开朗。
在我对他说“生辰吉乐”的时候，我忽然间就懂了他怎么想怎么活，怎么看太后，怎么看这座牢狱，怎么看在他面前看他的我。
而这，是他先真真切切地活在我的生命里，我才感受到，她也真真切切地活在他的生命里。
我不能肯定他爱她源于何时，或许是第一次提拔他，或许是为他赐名，反正爱她后他生命便中有了她的印记。我的喜欢从看到他的温柔开始，而这是她从来践行的品性。此后我一步一步，几乎完全走在那条他曾经看向她的路上，一路皆是种种痕迹。
某种意义上说，没有她，他就不会是康澜，我就不会喜欢他，更不会爱上他。
所以这注定，他在看我的时候，看到的是曾经的自己。看爱着他的我时，想到的是爱着她的自己和爱着钱默的她。
……
说不出来哪里痛，但我感觉到温热的血流向甲缝，略一停留，滴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又黏腻……
我没想到我还能醒过来，而且醒过来见的第一个人是康澜。
好啊，好。
“啊……痛……”
“你用簪子戳自己的时候不觉得痛，现在痛了？”
我想笑，但笑不出来，只好作罢。
我看了看四周的布景，他道：“这是我府上。你这血光之灾，宫里见不得，所以把你送出来了。”
我没说话，他又道：“孩子自然是没保住，你也没死成。”
这孩子我自然不打算留着。
等我稍稍有了点力气，他就端了药让我喝。喝完后，我开口道：“如今你可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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