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母妃早死，由太后抚养长大。颜王死了，太后怎能不伤心？
他一心为国，为了东易，谋杀颜王的罪名丝毫不惧，个人清白名声可以随意抛掷一旁，计杀漠北余党的决定虽可惜但做得坚定，却在动手前反复斟酌，反复犹豫。不过是因为动了手就收不回来了，她抚养长大的颜王必死，她的心伤最终不可避免。
真真是，用情至深。
现在，我对他的理解显而易见地更进一步了。
我猜想，她除了怕她伤心，大约还怕她恨他，恨他杀颜王。
“我只担心你在这深宫之中，空耗年华。”彩青说得坦诚，容不得我不动容。
“我甘之如饴。何况，人心是会变的。”
或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不会喜欢他了，或者，是他不会深爱她了。
彩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而后告别离开了。
第二天见康大人，他待我一如既往，平和温柔。自从进了司礼殿，我也没再带过什么建安特产。如今细细想来，他对建安的思乡之谊，有，但不强烈，不过尔尔。
那么当初我又凭什么能独独被他留下？
想来想去，恐怕是因为那两句诗：
斜倚栏干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
大诗人的诗啊。
“漠北余党已灭，牺牲了几名副将。”康大人打开急递送来的捷报，对我道。
“接下来，颜王……”
“早已派了人，不过迟迟没有消息回来。”他显得有点疑虑，但很快变了脸色，指着一沓折子对小福子道：“这些折子是大臣对丰霖节的意见，拿去给皇后看看。”
太后心疼百姓生活艰苦，特地嘱咐皇后操办这个节日，通过赏赐、游戏等活动造福百姓的。新造一个节日顾忌太多，皇上便向百官征集意见。
“不如我去吧，上次皇后送的东西我还没好好谢恩。”
康大人点点头，应允我去了。
这个点皇后应该在给太后请安。于是我径直去了清和宫。
我进去时，太后正和皇后闲聊。皇后看到我笑笑，道：“是关于丰霖节的折子么？”
“是。”
“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康大人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此时正在一处，一道送来了省事。”
两人脸上都浮现不相信的神色。
这很自然。康大人行事谨慎有分寸，这种替皇后做主又僭越的话他断然是说不出来的。
是我，想见见太后。
皇后没有拆穿，对太后道：“母后今日起得早，想必没有心情看这些个，儿臣回去一一筛查了再给母后送来。”
太后点头，“去吧。”
皇后带着东西走了，太后抿一口茶，道：“是武娆，是吧？”
“是。”
“特地跑一趟清和宫，是康澜有事，还是你有事？”
“奴婢有事，事关颜王。”
她听着，明显面色变了。
出了清和宫，觉得今日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像极了我初见康大人那天。
其实我可以杀了太后，她可以死得无声无息。
但是，死人的分量太重了。
不如，活着崩塌。
回到司礼殿，康大人多看了我两眼，道：“你头上的发簪还挺好看的。”
我拔下发簪，一个普通的桃木簪子，“送给大人。”
他怔了下，而后笑着接过簪子，为我挽起散落的头发，又簪起来。
“取下来可就不好看了。”他仍是笑着，低头看我。
我仰头吻上去。
在我心下数到五的时候，他退了两步，深深地看我一眼，很快又别开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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