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2

方淮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江成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理解，仿佛在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江成抬手轻轻拍了拍周南行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两人默契地戴上头套、口罩、手套和鞋套，缓缓走进现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却并不浓烈，似乎凶手在作案时并未有过多的挣扎或打斗。除了尸体周围，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太多血迹。微风轻拂，干瘪的躯体随着风的节奏轻轻摆动，背后干瘪的皮肤紧贴着断裂的肋骨，仿佛一只刚破茧而出尚未起飞的蝴蝶。树干和草坪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像是一幅凝固的黑色画卷。赵松浩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将这些痕迹刮进密封袋中，动作轻柔而专注。

“淮哥！血迹！”赵松浩冲不远处的方淮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收起来回去做DNA检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中间的江成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俩不能走近点说吗？隔着这么远，一人一句的，唱山歌呢？”江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周南行正低头认真研究死者，闻言抬起头看了看江成，又扭头看了看方淮，心里默默为江成默哀了三秒。最后，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江成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哥们，咱别冲动。方大爷咱惹不起。”

现场中心，一具赤裸的男尸仰躺在草坪上，头发已经被雪浸透，额头上有一处明显的塌陷，显然是遭受了钝器打击。颈部被利器切割，软组织基本断开，但还伴有轻微的生活反应，说明他被割颈时应该还没有死。沿着树干看去，尸体原本的位置下方有大量喷溅状的血迹，触目惊心。他的全身没有一处尸斑，因为血液几乎流干了。

江成深吸一口气，抬手将尸体翻到侧面，背部露出许多大大小小的创伤。“啧啧……太残忍了吧？当过年杀猪呢？一刀一刀的……”周南行气得直咬牙，江成攥紧了拳头，暗自发誓要为死者主持公道。

江成沉默地走到了车边，方淮从旁边探出头来，看着他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只是识趣地靠在他身侧。“没事吧？”方淮突然出声打破了寂静。“嗯。”江成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方淮知道，江成越是冷静，心里就越是有事，所以他选择不去打扰，给他留有自己的空间。

“尸体拉去殡仪馆吧。”江成淡淡地说，方淮拉着他的手腕上了车。车内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发动机的低鸣声。他们坐在车里，都不说话，脑子里放电影般过着每一个现场情景，期待能把现场串联在一起。此时大家的压力都很大，犯罪分子在现场的动作太简单，通过初步的现场勘查，并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周南行感觉到车内的空气都凝固了，有意说笑：“有人说我们省厅的法医是‘三馆干部’，知道为什么吗？”江成没有回答，他还没从死者惨不忍睹的死状阴影里走出来。“我们天天出差，住宾馆，吃饭馆，工作在殡仪馆，所以我们是‘三馆干部’，哈哈哈。”周南行的笑话冷到不行，车上只有他自己在笑。

在殡仪馆解剖室内等了一会，尸体运到了。“开始吧。”江成说。